昭澜忽地便想起从前公孙荌问过她,寻常的公主都有面首,怎就她身边却是一个俊美郎君都不见。
她那时心头顿时浮现阿姊身旁的几个生得一言难尽又阴柔娇媚的男宠,轻轻笑笑,只说男女情爱弯弯绕绕,对此并无兴趣。
如今她知道了自己的答案。什麽并无兴趣,若是岱州有生得这般俊美又硬朗的郎君,她身侧怎会空无一人。
她才是一个僞君子,彻头彻尾的僞君子。
只见那郎君薄唇轻勾,低笑一声,水波荡漾,他又怎会不知昭澜这不同寻常的反应,联想到那日在沁宜轩窥见的画册,他目光幽深,更携笑意,总算是。。。揪住狐狸尾巴了。
昭澜走近了些,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而那往常熟悉的夏莲沉香味道变得极淡。
她的视线缓缓上移,最终落在他的薄唇上,她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实,好像李行韫一饮酒,唇瓣便会变得殷红水润,便会令她。。。。。。格外地躁动。
想亲。
昭澜晃了晃脑袋,试图令自己清醒几分,暗暗捏紧了欲上前褪去那件碍眼里衣的那只手,她勉强移开视线,装作正经地问道:“陛下。。。。。。唤怀兰来此处作甚。”
“作。。。甚?”他顿了一下。
下一瞬,他伸手一捞,轻松将昭澜圈到怀里,贴近她的耳垂之处,刻意放缓了声音:“自然是。。。。”察觉到怀里的人忍不住因他发出的声音而微微轻颤,李行韫很是受用,唇角自高高翘起便始终不曾收回,真是个好色的小女娘。
“泡温泉。”他捏了捏昭澜发烫的脸颊,大发慈悲地松开了桎梏住她的手。
李行韫伸手取走池边的酒樽,抿了一口酒,饶有兴致地望着独自气恼的昭澜。
那日昭澜去见了李元鹤,回殿过後闭口不语,他本是愠怒到了极致,可要问为何他如今蓦然之间又能消了气。
他自己也不清楚。
或许是因为那日在火光烛天之中能见到一个完好无损的许苕罢。
如今他已不在乎许苕怀揣着怎样的目的接近他,只要许苕的目的是他便足够了。
而旁的什麽,他不想问,也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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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案截期第三日,大年初二。
京都城正逢落雪,午夜静谧,只馀寒风呼啸和轱辘压道的细碎声响,一辆官家的马车在道上行驶而过,车内坐着个全身包了个黑色斗篷的中年男子,或许是因为寒冷而浑身发抖,仔细一瞧,他的手和脚都戴着镣铐。
他的正对面坐着两个押送官差。
“今年真是倒霉,才到初二便是揽上了这麽个烂差事。”
“谁说不是呢,大过年的还要押送这老东西去边疆流放。”
“就是就是,一年到头便也就这几日能歇着。”
其中一个官差打量了那刑犯一眼,压低了声音,附耳问道:“你可知他是什麽人物?”
“不晓得。”
“奇了怪了,从中都官狱所出,瞧起来是个大人物,可最近也未曾听闻有什麽朝廷命官犯事啊。”
此时他们口中的老东西微微睁开浑浊的眼珠,眼角泛起了一圈褶皱,末了又悄无声息地阖上眼。
这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东西,也罢,很快本官便送你们去黄泉路走上一程。
可却还没等到他送这些个官差走上黄泉路,他蓦然心悸起来,胸口处传来阵阵难忍的绞痛。
那两个官差见了习以为常,这些个犯事的一个比一个猴精,狡猾得很,在半途之中装病的大有人在,他们见状只呵斥了一声:“装什麽装!再装下去,这段去往京郊的路便把你系在马车拖着走!”
闻此那中年男子仍旧一脸痛苦状地揪着心口处的衣裳,脖颈上爆起青筋,脸色变得通紫。
看这状况好似不太对劲,这老东西来真的?
还没来得及官差唤车夫调转方向去医馆,已然为时已晚,那犯人双目猛然瞪大,双脚不断摩擦着地面,终而气绝身亡。
两官差探了探那犯人气息,双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瞧见了惊恐之色。
马车之内,在他们眼皮底下,那犯人窒息身亡,实在太诡异离奇。
流放犯人未出京都身先死,一时间惊动廷尉府,消息层层上报。雪夜之中,暗色身影如同鬼魅般游走。
万戚宫中,烛火亮起。
“王进死了?”
李行韫只披着一件大氅,将拿到的纸条置于烛灯下,纸条瞬时化成灰烬,随着烛火摇曳,他的眸光闪烁,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