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拽着晃了下,才发现是夕照唤人连带拉扯。
夕照见萍萍一直仰面望天,起初担心她淌鼻血,继而发现是走神。
“想什麽呢?发这麽久呆?”夕照追问。
萍萍脸一热,冲夕照心虚笑了下,还好夕照不察。
近一个月後,她又一次梦到了柳湛。
梦里,他就站在她床边,萍萍始终没有梦到柳湛的表情,但能听见他略微混乱的呼吸和轻微的衣料摩挲声。
几近真实。
寅时,萍萍晨醒,迷糊了会,便将此事抛掷脑後。
白日里照常忙活,直到她在花房除草时,整个人突然定住,手攥着草,双唇微分:他不会真来过吧?!
萍萍猛地揪下一撮草,倘若草能人言,此刻定大叫一声痛。
萍萍暂搁下手中活计,飞也似跑回卧房,看圆凳,没被挪动过,瞧桌上的壶盏,没人喝过水,窗户是她自己早上开的,萍萍努力回忆没打开前的窗户……
不放过蛛丝马迹,脑海和肉眼却始终寻不见一星半点柳湛来过的痕迹。
她之前骤然提起的心,缓缓落回心底草地,坠地无声,唯有春草蔓生。
之後数月,萍萍害了回伤风,小毛病,一两日就好了。之後也是将近一个月,进入伏天,床榻上铺起凉席的第一日,她第二次梦到了柳湛。
这回不仅有呼吸和摩挲衣料,还多了一只蚊子,绕着她的脸飞,撩起轻风,但就是不叮她的脸。
仿佛是谁想触又不敢碰的手。
于是,在那只蚊子再次飞近萍萍脸颊时,她在梦里猛地一抓,明显抓住了肉,萍萍倏地坐起,见帐帘飘,窗户敞,一道白影一晃逃远。
天热她睡觉穿得少,上身仅一件肚兜,没奈何穿衣绾发,才再追出去,哪还有柳湛踪影。
天亮得早,但瀼瀼清雾,青山绿水皆罩一层银纱。
萍萍只能在茫茫雾中呼唤:“柳湛!”
她在飘渺中回身,绾漏的一缕发丝随之翩跹:“柳湛!”
“柳湛!”
四面八方,转着圈喊,却一直无人应,萍萍生气,高囔一句:“你给我出来柳湛!”
甚至有一霎她想,要是今天他一直躲着做缩头乌龟,又见不着,她一定会想个办法,下次势必将他引出来。
但这个办法肯定不是把她自己弄病,也不是天灾人祸。
迷蒙雾气聚了又散,散了再聚,萍萍陡然瞅见雾後有一白影,和雾的区别就像玉与雪,霜与梨花,极容易看漏。
萍萍记得那边是石栏,再後面是石涧丶小瀑和细竹,有一只尾巴极长,对她开过好几回屏的白孔雀总爱停在那里。
是孔雀,不是柳湛。
萍萍还没走近就以为认错,心缓慢下沉。
及至近前,却又被气得笑一声,才不是什麽白孔雀,伫在石栏前的男子背对着她,细腰长臂,长身玉立,晨雾中愈显清尘脱俗。
浓雾渐薄,她竟能清晰眺见他耳後小痣。
萍萍勾了下唇角。
而背对的柳湛,虽然岿然不动,亦不发声,内心却早已欢呼雀跃:她这回没有再唤他陛下,直呼其名!
有多久,多久她没有这样唤过!
比仙乐还动听!
柳湛的心仿佛刚才栏後那只受惊的麻雀,从溪石振翅直飞到最高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