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忆真容于是萧景姝明白,他很难再杀了……
自萧景姝救下巫婴後,别院里的气氛就有些古怪。
因为肉眼可见这个地方找不出让她维持易容的东西,巫婴干脆将脸上的易容都撕了下来——反正在苗疆认识她的人就不多,在大晋更不用担心了!
她清理干净後的真容只能算得上清秀,可总给公仪仇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过了几日後他同钟越说起这种奇怪的感觉,才从周围人口中得出了答案。
他们说这个苗女的气度莫名有些像他。
公仪仇心道,难怪这麽惹人厌。
他冷眼看着萧景姝对这个苗女关怀备至,别院里的大夫每日都会禀报那个苗女的伤恢复得怎样,也会提一句萧景姝的反应。
大夫说萧景姝总是有些心不在焉。
雨季潮湿,腿又开始隐隐作痛。公仪仇无心去给萧景姝上课,也无心处理公事。
半晌时分,钟越抱着一条被药草熏过的毯子走了进来,公仪仇很是莫名:“这法子几年前不就已经不管用了麽?”
钟越面露尴尬:“这……这是七娘送过来的。”
公仪仇闻言气笑了:“怎麽,她这是照料那个苗女的时候顺道想起讨好我来了?”
不是前几日忤逆他的时候了?
钟越低声道:“……只有这一条,还是七娘亲手熏的。”
室内陷入了诡异的静默,片刻後公仪仇淡淡开口:“丢出去。”
後头又丢出去了许多东西。
她亲手做的护膝,服药後用以压制苦涩的蜜饯,甚至连她交上的日常功课都不想看了。
巫婴的腿伤得很重,没有三五月养不好。
在这期间公仪仇离开了别院。萧景姝探听到了他回来的日子,在他回来前三天让已经好得差不多的巫婴站了起来。
而後,本就提心吊胆了数月的她又打开窗子吹了一夜风,终于如愿以偿的病倒了。
萧景姝以往也大病过几次,每次公仪仇都会来看她,毕竟她这条命还有些用处。
这次萧景姝也如愿等到了公仪仇。
她烧得神智模糊,可心里一直压着没做完的事,因此在公仪仇来时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只是装出了不清醒的样子,迷迷糊糊喊“先生?”
床边的公仪仇不理她,她便当做自己看到的是幻影,伸手摸了摸他的膝盖,喃喃说了声“不疼了啊”,又闭上了眼睛。
她放在公仪仇腿上的手没收回来,明显感觉到那只手快被屋子里的大夫丶钟越以及公仪仇自己盯穿了。
信念支撑着她继续装睡。
片刻後她听见离开的脚步声,可手下的触感还在,公仪仇还在。
神志渐渐被迷雾笼罩,半梦半醒之间,萧景姝似乎听到了公仪仇的声音。
他说:“我真想杀了你。”
于是萧景姝明白,他很难再杀了自己了。
她终于放心地睡了过去。
在那以後,别院里的人对她好了许多——至少明面上好了许多,公仪仇也会满足一些她额外的需求。
譬如想学厨艺,譬如想养些花草。
当然,这些都要打着“为先生好”的幌子,她做好的东西还要自己先吃以示没有毒。
只可惜收效甚微,四年才攒出些易容膏以及迷药之类的东西。甚至易容膏只够她一个人用,巫婴都没有易容,只略略改了改眉形涂黄了肤色。
萧景姝又将毒经细细翻阅了一遍,找出了所有能将人毒哑的方子。
巫婴的嗓子是当年逃出苗疆时被同族所伤,既然是毒,那肯定能找出解法。
只是苗疆的毒太多太杂了,有的是蛊毒,有的是自己调制的毒,有的是二者结合,甚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毒法。
还是要多试。萧景姝心道,明日先去城中药铺里买些药,还可以去草木繁盛的後山转一转。
她将毒经收好,又摸出只剩薄薄一个底的易容膏瓷瓶,走进卧房对着梳妆台上的铜镜做出几个或喜或嗔的神情,而後将那些膏体均匀涂在了不会影响神情的地方。
这里厚一些,那里轻一些。
涂完後她已然变回了那副小家碧玉的模样,又取出另一个碧色瓷瓶,用里面的汁液将脸与双手都涂黄了。
做完这些,萧景姝踢下绣鞋,倒在了铺好崭新被褥的榻上。
若往後都是这般不必仰人鼻息的日子,即便顶着一辈子假脸她都愿意。
……
药材在哪里都是金贵东西,从城中各个药铺里买了许多药材後,萧景姝手里已经没有多少银子了。
她借此捣鼓出了不少毒药与解药,每样都喂了一些给乌梢,将本就乌黑的小蛇养得更加油光水滑——它本来就要用毒养着才能愈发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