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到凌雅阁,花漓就发现这里比以往都热闹,不仅一楼厅堂坐满了人,连二楼的雕栏处也站着不少手摇折扇的文人雅士。
花漓随着夥计走上楼,“今日倒是热闹。”
夥计回身笑问:“姑娘还不知道吗?”
花漓不禁更疑惑。
夥计解释道:“今儿我们东家要将私藏的一副白石先生的字,赠与有缘之人,慕名而来的人自然多。”
夥计说这话时,口气里透着几分得意的意味。
关于白石先生,花漓早在都城时就有耳闻,据说本没什麽名声,因一副挂在酒楼里的丹青,引得衆多文人竞抢而名声大噪,之後大家还发现,这位白石先生不仅丹青一绝,书法的造诣更高。
她曾也见过其墨宝,确实遒劲峻秀,风骨独到。
陆知誉这间凌雅阁能在安南郡的文人圈子里风生水起,无人不知,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他每隔数月或半载总能弄来一副白石先生的真迹。
也不买卖,只赠有缘人。
花漓藏在面纱下的嘴角轻撇,要不说陆知誉精明呢,一句赠予有缘人,不知受多少人捧。
赚了名声,还维持着风度。
“姑娘先请坐,我去请掌柜来。”
夥计推开了一间雅间的门,请花漓入内。
花漓赶紧低眉微笑,“有劳。”
夥计掩上门,就去了另一处雅间。
陆知誉负手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络绎不绝的人进来凌雅阁,扬眉而笑。
“东家,送琴谱的姑娘来了。”
陆知誉转身,还不等问,夥计已经先愁着脸道:“就是这苦坨石柳生还没拿回来。”
陆知誉皱眉沉声问:“怎麽会还没来?”
“来了来了。”楼梯传来蹬蹬的脚步声。
看柳生手捧着一个小木匣快走过来,陆知誉脸上的神色好看了些,擡手接过准备送去给花漓。
柳生则道:“白石先生也来了,在览夏等着,说是有急事要与你说。”
临春,览夏,品秋,憩冬,是凌雅阁里专门用来接待贵客的雅间。
陆知誉想了想,把木匣递给还等候着的夥计,“你去把这给姑娘,就说我事忙,不能亲自过去。”
推开览夏的门,陆知誉看向坐在靠窗处的年轻男子,屋中布置的既雅也矜,他一身清简布杉坐在其中,眉头眼梢一派平和,反显出遗世独立的从容,摆在手边的热茶静静升着水汽,如写意般雅致。
“你怎麽来了?”陆知誉熟络的笑问着,走进屋内,反手将门带上。
林鹤时轻擡起眸,深邃的眼瞳被面前的水雾柔化,他声音清蔼,也笑着说:“我是想与你说,今日的字,不赠。”
陆知誉闻言收笑,“现在不光安南郡,就是从邻郡赶来的人也有的是,现在反口,岂不是要我失信。”
他也不问为何,自己与林鹤时打交道那麽久,多少了解他的性情。
知道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年轻几岁的男子,行事一贯有决断,所以他只问怎麽收场。
林鹤时还是和煦一笑,“陆掌柜既有本事,将名不见经传的白石先生捧上今日的高台,这点小小情况,自然不在话下。”
陆知誉看他云淡风轻,不疾不徐,只觉牙根发痒。
三年前这间凌雅阁还与白石先生一样寂寂无名,林鹤时拿了字画登门,那之後,他带着字画奔走多地,自导自演了这麽一局。
当然,若非林鹤时的字画确实堪称一绝,他再怎麽往高了捧也是徒劳,而林鹤时年纪轻轻想成名,也并非易事。
可以说,他们二人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里,让白石先生名动天下。
陆知誉思量着,转眸看向林鹤时,不知他今天又再打什麽算盘。
林鹤时思忖,宋泊是好心,可万宗林妄想掌控他,撕破脸不好看,他正好可以借赵文峥,顺水推舟。
林鹤时笑说:“劳你费心。”
不过谈话的片刻功夫,等林鹤时再走下楼时,凌雅阁里几乎已经座无虚席。
宋泊坐在靠角落的位置,正四处张望,看到林鹤时连忙挥手示意,“期安兄,这里!”
“行之兄。”
林鹤时走过去落座,宋泊手臂撑着桌子,兴奋道:“不亏是白石先生,竟有那麽多人慕名而来。”
林鹤时但笑不语,宋泊凑近几分又说:“就是不知此间掌柜会以什麽方式来挑选这有缘之人。”
林鹤时摇头,“我也不知。”
“我倒是打听了一下,虽然掌柜每次赠字画,规矩都不一样,但无外乎是和琴棋书画这些雅趣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