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儒雅随和的公子也忍不了,他冷哼,低声讽刺:“你当年也是这麽对我母亲的吧,用所谓的一家人绑架她,不然她那麽要强,怎麽可能死在宅院中!”
不回这答案已明的问题,广陵侯收回目光,但恶狠狠使劲的手却愈加过分。
宋斯年还想站起来,但还没来得及,就有人先他一步:“陛下,臣有话想说。”
如见救星,晟帝哪有不允的道理,放下酒杯连忙应下,巴不得他多说点别的好把这件事盖过去。
但没想到,这也是个给他添堵的。
还不如不让他说呢。
“臣心仪广陵侯府宋五姑娘已久,望陛下成全。”
原本热闹的群臣,顿时寂静下来。
甚至听到有位大人脱口冒出句“这梁城越实属胆大包天,居然敢跟太子殿下抢人,这是仗着有点军功觉得自己了不得了?”
旁边还有人跟着追笑,一同看热闹。
宋窕向他看去,男人如青松雪柏立于原地,脊背笔直,不卑不亢。
她其实有想过,想这位国公爷会在何地将心意挑明,何时会上门提亲,但万万没猜到,竟是在如此境遇下。
他这是拿命在赌。
晟帝揉起眉心,眼皮都掀不开:“年轻人的事朕不想管,你们去问宋家姑娘自己的意思吧。”
这哪里是不想管,这是想趁机掘掉宋家吧!
宋斯年咬牙,怎会看不出陛下的用意,这是将整个广陵侯府都押到小五一句话上了啊。
若她选了太子,便要嫁给不爱的储君度日,将来日子坎坷自是不必说。可若是她选了梁城越,那就是打了皇後和太子的脸。
而聪明如宋窕,又怎会不懂这些道理。
感觉自己马上要哭出来,宋窕遏制住奔腾的情绪,无助又痛苦。
男人的声音这时候响起,于她来说,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赐婚一事,陛下先前可是答应过臣的,总不好临了就不做数吧。”
梁城越走到最中间,屈膝跪下,却探不到半分谄上,他作揖:“当年臣的父母丢下年仅六岁的臣,浴血沙场拼死护国,想来他们也是希望臣娶得真正钟爱之人。”
当年的小娃娃长大了,晟帝凝视着那张脸,到底是心头一软。
“当年的确是因朕的一念之差,才害得你不过垂髫的年纪便没了双亲,于情于理,朕对梁家,对你,心里都缺一块。”
梁城越面不改色,只是默默叩了一首,算是正面回应。
晟帝起身走下去,毫不避讳地将人扶起来,叹了口气:“这桩婚事,朕允了。”
不顾皇後与太子难看的脸色,晟帝转头去打量宋父,故意问:“广陵侯觉得如何,你在京城适龄儿郎中挑选多年,朕给你选的这个,应是上上乘。”
宋父敛眉,终是叩谢皇恩。
如此这般,梁城越才算是松了口气。
他用梁家人的世代军功去赌皇帝的爱臣之心,是他赢了。
无论是陛下知道继承人不该沉迷女色也好,还是真的心疼起当年那个坐在家门口哭的稚子也罢,至少结果,还算皆大欢喜。
这场荒唐剧目起的突兀,灭得也火速。
晟帝一句“诸卿吃酒”便轻而易举掀了过去。
甚至连太子爷自己,也是如往日一般模样,外人丝毫瞧不出憋在心中的惆怅。
而其他文武官,到底还是不能把今夜当做大梦,战战兢兢地吃完,便纷纷告退离席了。
一个时辰过去,偌大的殿上,除却宋丶梁两家的人,也就是兰殊这样等着看热闹的最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