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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高烧之梦将他带回了遥远的(第2页)

讽刺的是,他一生中的绝大多数时间都在为温饱而挣扎,也吃过比这糟糕得多的食物,而这块面包甚至没有发霉,却是他这辈子感觉最难以下咽的东西。

勉强将面包吃完後,萨迦里人又用水囊给他灌了几口水,水流得太急,溢出来的比他喝进去的还要多。当他因为呛住而猛烈咳嗽时,对方哈哈大笑——瑟洛里恩在心里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作“半秃脑袋”,因为他左半边的头发秃了一块,而且头皮上有一块深色的疤痕,似乎是被人硬生生扯下来的。

据他所知,纳维亚人非常注重头发的打理,无论北境人还是萨迦里人应该都继承了这一传统,像这样滑稽可笑的发型无疑是一种耻辱……不仅如此,瑟洛里恩还注意到他的费昆达斯语说得最流利,说明他经常被派去和北境人接触,以萨迦里人的傲慢,这应该是一项低贱的工作,说明半秃脑袋在同伴中的地位很低。

“所以,老实说……”他貌似不经意地开口,“你们这麽大费周章地活捉我究竟是为了什麽?”

半秃脑袋嗤笑一声:“哼,我可不觉得你有什麽用,可既然王说了要用你来——”

然而他还没说完,大高个就过来用手背打了一下他的嘴,严厉地用纳维亚语对他说了些什麽,半秃脑袋的嘴角因为裂开而流了血,但不敢有半点怨言。

等大高个离开後,半秃脑袋才恼怒地踢了他一下:“你不需要知道!”

可能是担心他被冻死,萨迦里人只好给了他一个帐篷过夜,可瑟洛里恩还是一夜无眠,每当他半睡半醒之际,就会看见杰罗德惨白的脸庞,还有他脖子上鲜红的裂口。

随後便是一段漫长而煎熬的旅程。

因为长时间的捆绑,麻绳已经勒进了他的皮肉,伤口周围不断渗出黏稠的脓水。他试图向萨迦里人提出把麻绳捆绑的位置往上挪一挪,然而无人理会。马的被毛总是惹得他鼻子发痒——至少它很温暖,他说服自己——很臭,但是很温暖。相比干净的萨迦里人,他宁可和带着粪便气味的牲畜待在一起。

到了第四天,他终于感冒了,并且当晚就发起了高烧,也不知道是因为伤口发炎还是因为吹了太久的冷风。

由于高烧,他的意识也变得更加浑浑噩噩,大多数时候都分不清白天黑夜,有时上一秒还是早晨,眼睛一睁一闭就到了黄昏。他时常会梦见一些画面,有时是希瑟,有时是母亲,偶尔夹杂着黎塞留和杰罗德,但梦的记忆总是很模糊,他醒来後不久就忘光了。

半秃脑袋被勒令照顾他,不得不屈尊给他喂清水和麦粥(虽然喝起来更像是很稀的灰浆)。瑟洛里恩经常能听到对方用纳维亚语小声咒骂他,但他也没精力在意。他这辈子被许多人毫无缘由地辱骂过,再多一个有着可笑发型的萨迦里人也无所谓。

一天下午,他照旧被捆在马鞍上,意识昏沉,高烧之梦将他带回了遥远的过去……那也是自他被绑架以来最清晰,最连贯的一个梦。

那时他还很小——各种意义上的,考虑到他童年时不甚乐观的温饱状况,很难想象他日後竟然能长到六英尺高。梦中的他在王都的集市里毫无目的地闲逛——是母亲让他这麽做的,出发前她给了他十几枚铜板,并且叮嘱他不必节省这些钱,一定要在集市上玩得开心。

他嘴上应了下来,但并不会真的花掉这些钱,因为他知道它们来之不易。何况,光是这热闹的氛围就足以使人欢欣鼓舞了。

他一路漫游,欣赏着摊位上琳琅满目的商品,但唯一花出去的两枚铜板是在一个西比瑞商人的摊位上——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分不清西比瑞人和亚宁人,只觉得他们都是一群皮肤晒得黝黑发红,说起话来叽里咕噜的家夥。

西比瑞商人的摊位上挂着一只涂成五颜六色的木制小牛,小牛的肚子是中空的,里面装满了种子丶浆果,还有几块糖。只要交两枚铜板,就可以用长杆捅五下小牛,掉下来的东西全部属于他。西比瑞商人称之为“皮纳塔①”,据说是他们家乡的传统节庆游戏。

他最後成功捅下了一块橘子糖,并且对自己的决定感到满意。糖果是昂贵的食物,价值远远超过两铜板。

在太阳下山之前,他回到了王宫,但并没有见到母亲。

他四处寻找——王宫是他长大的地方,他本该对这里的每一条小径都了如指掌,但梦里的景象很模糊,仿佛他只是在一个无边无际的镜宫里来回打转。他不记得自己走到了哪里,只记得最後是一群孩子嬉戏玩闹的动静吸引了他。

他走到一棵大树附近,发现他们正在围着什麽东西起哄。有人用小石子去砸那个东西,还有人用小木棍去捅,就像他用长杆去捅那只名叫皮纳塔的木头小牛一样。

他彷徨地穿过这些孩子——在真实的记忆中,他哭着赶走了他们,但在梦中,他们只是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好似被太阳蒸发的幻影。

接着,他看到了母亲……一根粗壮的麻绳吊在她细细的脖颈上,悬空的双脚在他面前随风摇晃。

他拿出了那块橘子糖:“妈妈,看,我赢到了一块糖。”现实里的他才没做这种蠢事,只是擦干眼泪爬上树,解开绳子,然後安葬了母亲,而梦中的他却像个傻瓜一样对着一个死人说话,“妈妈,你不吃糖吗?”

吊在树上的女人回应了他:“不,妈妈不需要吃糖。”

“妈妈,你睡着了吗?”

“噢,瑟里尔……”母亲的语调温柔而轻缓,是她在哄他睡觉时会发出的声音,“其实你知道发生了什麽,对吗?你知道妈妈其实没有睡着。妈妈再也不需要吃糖了,而你也不需要再把糖省下来,因为没有人会在家里等着你了。”

紧接着,母亲的双脚开始皲裂,黑色的裂纹从脚底一路蔓延到了脸上,她灰白的皮肤逐渐风化丶剥落,最终化为齑粉。

“不要,妈妈……”他无措地哭喊着,想去用手接住它们,可那些粉末穿过了他的掌心,融进了尘土,“不,妈妈!不要,不不不不不——”

瑟洛里恩猛地睁开眼睛,回到了北境萧瑟的野外。寒风如刀割般拂过他的面颊,他的後背却渗出了冷汗。

梦魇残留的疲惫感仍淤积在体内,瑟洛里恩感觉浑身又冷又热,只想将身体蜷缩起来,但他的右脚因为太久不动而发麻,稍一用力便酸胀难忍。

“听到了吗?”一个萨迦里人突然说道,“他刚刚说‘妈妈’。”

几声哄笑过後,有人接口道:“还哭了。”

“我早就说过,南方佬只知道在妈妈的怀里吸奶!”

还有人刻意模仿他梦中的语调:“妈妈~不要啊,妈妈~”

他们说的是费昆达斯语,而非纳维亚语,他们是故意要让他听到的。

瑟洛里恩没有回应,因为他知道任何辩解都只会让他们从中取乐。他静静听着自己的心跳,沉重却急促,这让他不禁想起了希瑟夜惊症发作的那天晚上……虽然情况并没有那麽相似,但他好像忽然理解了她当时的心情。

把自己最脆弱的部分暴露给别人的感觉确实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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