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乐楼地处御街之北,皇宫之东,有三层相高,五楼相向,朱门绣窗,富丽堂皇,百般美物珍馐味,歌舞风流,美酒醉人,往来出入的宾客尽是富商豪门,达官显贵,也少不了文人骚客。
薛绾妤以前嫁入侯府时,对这座名扬天下的酒楼很是好奇,纵然当时侯夫人管她管的严,她还是偷偷跑出来,扮上男装,在酒楼中一掷万钱,很是享受了一番。
当然回去之後被侯夫人罚抄女戒,又被禁足了一个月,便是另说了。
宝马香车在丰乐楼前停下,陆回先她下了马车,立在马车旁向她伸出手来。
这是要亲自扶她下车的意思。
薛绾妤也不怯场,三年相处下来多少与他培养出了默契,便将手递给他,由着他将自己扶下了马车。
而後扶她的那只手松开片刻後,又落在了她的後腰上。
她被迫与他挨近了些,小声问:“要这般亲密吗?”
“男人宠爱外室,便会腻歪些,”陆回小声解释,“待会儿进了小阁子就好了。”
“好吧。”薛绾妤半是被他拥着走进了丰乐楼,被他带着在一楼逛了一圈,又去二楼欣赏了歌舞,最後才去了三楼的小阁子。
落下帘子,薛绾妤才敢将头上的幕篱摘掉,额头上沁出一片细汗来。
今日天气格外的闷热,好在这小阁子里还算凉快。
“我这样带着幕篱在酒楼里逛,旁人一定会觉得很奇怪吧?”
“自是引人注目了些,不过,旁人看不到你的面容,自然会多关注我。”陆回给她倒了杯紫苏饮,“辛苦你了,待会儿吃完饭,咱们就回去。”
“嗯。”只是出来逛一逛,除了有些热,倒也不觉得辛苦。
回去的路上天色逐渐发灰,乌云滚滚压下,瞧着像是要下雨。
夏日里大多是这样,分明上午还一片晴好,转瞬就要变天。
陆回让车夫快些赶车,幸而赶在雨滴落下时,他刚好将薛绾妤送回去。
薛绾妤瞧这雨势,怕是会越下越大,便让他等雨停了再回家。
谁知这雨下个没完,暮色四合时,才初初有减小的趋势。
然而此时路上尽是积水,也不宜赶路,薛绾妤便叫晴雨收拾出一个房间来,留陆回在此处住一晚。
反正她现在本来就是他的“外室”,他留宿在此也算理所当然。
陆回自是也没想太多,毕竟先前在清州给她做管家时,也同在一个宅子里住了近三年。他虽心中藏了些不能为人所知的谬想,但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他在行为上对她终究是坦荡的。
夜色深浓,窗外仍雨声淅沥,陆回睡意渐浓时,屋外檐下的灯盏忽然熄灭。
没有那抹微弱的橘光透进来,房内登时陷入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他听见有人推开了房门。
是刺客吗?
陆回悄悄握住了枕头下用来防身的匕首。
又或许……是她?
虽然明知她不可能过来,但是心中仍生了一丝期盼,万一她有事找他呢?
于是坐起身来,试探着唤了一声:“绾娘?”
潮湿的空气被一道冷硬的声音打破:“绾你个头!”
此时的沉默震耳欲聋,片刻後,对方似乎察觉到言辞有失,于是又生硬地找补了一句:“打扰了,殿下,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