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容只觉得她这话说的巧,停顿的也巧。
这话既共情了安王府,还不显山不露水的扯出了那个神秘的“爹”。所谓的旁人,是谁呢?明眼人一听,便知,说的是魏明珠真正的爹。
可魏明珠的爹,为何会被认成朱楹?
若说魏德福是认准了安王的名号,以为给他戴绿帽子的人就是安王。可,朱楹并未做此事,谁人敢冒用亲王的名号?
若不是有人冒用名号,那麽,还有一种可能,便是,魏德福认错人了,他把朱楹的脸,当做了那“奸夫”的脸。
朱楹去过凤阳,他是个事必躬亲的,为了开荒一事,没少在外头露面,魏德福有机会见到他的脸。而那“奸夫”,偏偏与朱楹长得相像……
凤阳,相像……
徐妙容不知道朱棣他们有没有联想到什麽,她浑不在意地摆弄着自己的指甲,心里却想着,好想做个美甲。
“孩子,那姓魏的,不是你亲爹,倒也是件好事。他那样粗鄙之人,如何养得好你这颗明珠?”
好似热心大姐一般,三皇子妃对着魏明珠喃喃自语着,她还道:“这孩子啊,真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我第一眼瞧见她,就觉得亲近,倒好像,从前见过一样。若非她来历不明,我真想将她养在自个膝下。”
重重地强调了“来历不明”四个字,三皇子妃还想再说。朱橚已经憋不住了,他早就看三皇子妃不爽了,见她得啵得啵个没完,心里发烦,没忍住怼了一句:“人家有娘,哪里来历不明了?收起你那廉价的同情心,别在那装大尾巴狼了。”
他这话实在不算客气,三皇子妃脸色立刻就变了,她泫然欲泣,道:“五叔这话,却是冤枉我了。我见她生的面善,起了亲近之意,何错之有?咱们这样的人家,本就不能收留来历不明的人在身边。这孩子的爹,不知道是谁,谁知道她娘,是不是真的她娘?”
“人家的娘怎麽就不是人家的娘了?人家生孩子,你在旁边看着?”
“五叔,你……”
三皇子妃满脸通红,求救般看向徐妙云和朱棣,她道:“父皇母後在上,臣媳的确没有别的意思。臣媳只是见这孩子可怜罢了。”
朱棣没回应。
他似陷入了沉思,整个人都有些不在状态。
心知三皇子妃成功撩起了他的疑心病,徐妙容暗中与朱楹交换了一个眼神。
衆人皆不出声,朱棣的手,无意识地轻扣着桌面。
“孩子的眉眼,似曾相识。”
“这孩子,像是旧日里曾见过。”
“四哥,这孩子怎麽与我们家的人长得这般像?”
“她来历不明,谁知道她娘,是不是真的她娘?”
褚郎中,刑部尚书,朱橚,三皇子妃说过的话在耳边回荡,朱棣忽而转过头,看向魏明珠。他盯着魏明珠,出了神。
天下,竟有如此巧的事吗?
魏明珠,年岁不足一岁,她是女孩,像朱家人。被大火烧死在广安宫的那个孩子,那个名义上是他侄孙女的孩子,也是女孩。
若她还活着,如今,也该八个月了吧。
八个月,六个月,女孩,凤阳,朱家人。
眉心狠狠地一跳,朱棣侧过头,如古井一般无波无澜的目光看过来,他问朱楹:“广安宫起火那日,你一直在驿馆?”
“臣弟那日,的确一直在驿馆门口。”
朱楹坦然地回了一句。
朱棣却不再说了。
朱橚心里一个咯噔,暗骂了一句“好你个三侄儿,你竟如此歹毒”,他状似吃瓜群衆,大大咧咧道:“你们不就是想知道,孩子的爹娘是谁吗,叫圣姑来一趟,不就知道了。”
“圣姑?”
朱棣似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刚要摆手,却又似想起了什麽似的改了口:“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圣姑既然有本事,说不得,能一眼看出孩子的爹到底是谁。”
他让人叫徐妙锦进宫,不多时,徐妙锦就来了。
可,一看到孩子的脸,徐妙锦就笃定:“这孩子的爹,此刻就在西北方,困在四方墙。四方墙外,一侧湖,一侧山。”
“这……”
三皇子妃不置可否,想说,说了也跟没说一样。
她没觉得徐妙锦是个威胁,因此并不把她放在眼里。倒是朱橚,似想到了一处,连忙道:“我怎麽觉得,你说的就是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就在宫城西北方,一侧是後湖,一侧,正是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