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萧复还有很多事要做,首要的就是让群臣归顺他,虞朝曦当政时,满朝大臣就分成了两派,一派是宋党,另一派则是左相李茂林一党。
宋子元死後,跟随他的那些臣子大都怕了,自然不敢忤逆萧复,但李茂林这边不同,他官居高位,又是德高望重,当年也是他力保虞朝曦登基称帝,现下萧复打破了朝局,李茂林却还是没松口,这般僵持了好几日,萧复倒没想杀他,只慢慢耗着。
奈何因为战乱,朝中已经积压了许多政事没处理,李茂林根本耗不起时间,便勉强松了点口,让萧复暂时帮忙处理政务。
归根究底,没有虞朝曦亲口承认禅位,萧复仍然名不正,言不顺。
这日下午,萧复从政事堂出来,外面正下着大雪,御道上铺了一层白色,算算时候,也到十二月了,再过十来日,年关将至。
今年过年终于不用再挤在幽州那个小地方,他也算完成了母亲的嘱托。
他踩在雪地上,慢步往瑶华殿走,来京数日,因为太忙,他都没空去见虞媗,当下正好有空,便走了过去。
瑶华殿在内廷,虞朝曦刚及冠,身体又不好,采选後宫拖到了明年,後宫中只有虞媗一人在,萧复入内廷後,走了没多久,隔着宫墙就听见张嬷嬷在抱怨,“殿下身子骨不行,别在外面呆久了,素瓷快拿件长袄来。”
接着就是虞媗的笑声,清脆好听,“哪儿那麽娇气的。”
便是这句话,就有雪球来回飞,她们在打雪球。
萧复站在墙边听着她们嬉闹,半晌走到门前,守门太监跪地上磕了三个头,萧复道,“把门打开。”
守门太监匆匆开门,萧复左脚刚进,一只雪球啪的砸到他胸口上。
院内立刻鸦雀无声。
萧复抹掉雪,望着院当中站着的女人,她着的水红色牡丹纹宫装,头发梳成了高髻,鬓边簪一朵绯色绢花,眉如远山,眸起秋水,红唇轻咬,半分眼神也不给他,她立在那儿,仿佛这漫天雪景都变得春意盎然。
萧复不禁眯了眼,擡脚往前一步。
虞媗便跟着後退一步,她身旁的张嬷嬷和素瓷想护在她身前,被她按了按手,只得退到廊下。
萧复挑一边眉,旋即三两步跨到她面前,笑起来,“在外面乱跑,身体好了?”
虞媗抿着唇不动。
萧复的好脾性便没了,讥笑她,“我道你躲在殿内伤心难过,没想到你乐观的很,竟然跑出来玩耍,原来先前要死要活都是假的,做给我看以博同情?”
虞媗已不会被这些话伤到,侧身欲走。
萧复扳过她的肩膀,看着她声色阴沉,“清高什麽?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
虞媗眼睫扇动,蓦地问他,“我可以去看皇兄吗?”
她的眼里只有虞朝曦。
萧复面无表情的盯着她,良晌咧嘴,“不可以。”
虞媗脸上流露出一丝落寞,不过眨眼就消失。
萧复哼一声,勾起她的下颌道,“不求求我?”
虞媗的脸色呈现些许纠结,最终擡起手腕搭到他胸前,踮起脚尖要亲他。
萧复忍着暴怒扣住那张脸,“我说了不行,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虞媗眉尖微皱,表情终于不那麽惹人讨厌,但她细声细气的埋怨,“你掐疼我了。”
心跳砰的快了一下,萧复眼中暗潮流动,掌下的脸却皱的更娇,手掌不由自主抚到脖颈处,她蜷起手指捶他。
“你又有什麽花招,”萧复问她。
虞媗不跟他说废话,擡起脚朝他腿上踢,被他轻松横抱起来,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踏入殿内,温暖席面,她被扔进那架红木雕花拔步床,她才支起身,他拽下暗花罗纱幔,倾身而来。
那间宫装掉到地上,窗外天色由亮过渡到黑再到鱼肚白,一只手拉开纱幔,萧复撑起身,侧目看她在怀中,手还被他握着,两只脚腕也一圈印子,有点过头。
萧复餍足地放开她,下地穿衣,穿戴整齐後,又望一眼床里,她的脸侧乱发游曳,人也颓靡困倦,眼皮微张,要睡不睡的。
萧复靠近一点,发现她确实是醒着的,只不过气力殆尽,动弹不得。
萧复看了她一会儿,思绪乱飞,莫名其妙说了一句,“如果你能劝你皇兄退位,我娶你为後。”
他说出口後自己都惊住,虞媗是他圈养的女人,他不需要她德才兼备,也没想过让她母仪天下,他潜意识里,不希望虞媗碰这些东西,没有了公主身份的虞媗,最大的倚仗就是他,和其他女人不同,她们有父母亲人顾念,还要为了家族拼杀,她们心上占的东西太多了,他不希望虞媗成为这样,虞媗的眼里只有他就行。
就连他自己也没明白,为什麽要娶她为後,宠妃不是更好?
还是自己太想当皇帝,所以用後位来诱惑她,这理由他自己都不信,他都走到这一步了,虞朝曦不答应杀了又如何,再编个他病重身亡的消息传出去,再造出一封禅位遗旨,天下百姓轻易就能糊弄过去,犯不着让她来劝。
他还没想透,虞媗揪着褥子拉了拉,勉强擡起半身,发丝坠落,铺了一枕头,她垂下头,脸稍稍侧,闷声不吭。
萧复生出燥气,觉得跟她说这些简直是浪费口舌,横竖是死犟,但他即开口了,断没有收回的道理,索性道,“你不是想要我娶你?我给你这个机会。”
那是以前,她对他心生爱意,一心想跟他成婚,经历了那麽多痛苦後,她只恨自己不能杀了他,夫妻这个词简直是□□裸的讽刺。
“你只有这个机会再见你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