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钊眼含冷意,淡淡道,“有些忙。”
杨连娇嗯嗯两声,倒回床睡了过去。
荀钊脱掉官服挂到衣架上,她那件绯色襦裙也挂在上面,裙摆处的兰草栩栩如生,是虞媗喜爱的款式。
他呆了良久,伸手去抚兰草,床里杨连娇喊他,“荀钊,今晚你别去外间了。”
荀钊没有答话,弓起身转步到她的梳妆台,一眼就见那只玉簪,那簪身晶莹剔透,在簪尾刻着一朵红色莲花,这簪子是他送给虞媗的,那年她刚及笄,他将簪子送给她时,她特别喜欢,当场别入发里,跟他说,要日日佩戴。
荀钊拿起那只簪,忍着怒火问她,“这簪子谁给你的?”
杨连娇当然不可能告诉他,这是虞媗给的,她胡乱编个话,“我自己买的。”
她自己买的,她连莲花坊在哪儿都不知道,怎麽可能是自己买的,只怕是从虞媗那里抢来的。
他骤时心神一闪,虞媗果然没有出逃,她一个女人,根本不可能逃出深宫,这一切都是萧复的计谋,他想另娶皇後,故意放出虞媗逃跑的消息,那虞媗莫非还在宫里?
“你今日又进宫了?”
杨连娇翘起来,“没进宫,你问完了没有,过来陪我睡觉!”
荀钊捏紧那支簪子,终究还是放回原处,随即看也不看她,绕到外间去洗漱了。
杨连娇气的踢床板。
——
转眼就到了二月份,各地都开始上报采女名单,规模数量太大,萧复看的头疼,索性下发了一道旨意,所有采女都从宫女做起,前朝留下的宫女悉数放出宫,这旨意一出,有人说他乱来,但也有人夸他体恤民女。
说他乱来的多是权贵人家,毕竟这样的人家娇养出来的女儿参加采选是想进宫里当皇妃,给家族争荣耀的,这麽一来,那些贵女都得吃苦。
可是萧复这个帝王後宫空无一人,人人都有机会,即使他们暗地抱怨,该送女儿的还是送女儿,比如,李玉真就以采女的身份入了宫。
过了十来天,萧复生辰到了,这是新帝的第一个诞辰,举国欢庆,宫内宫外无不欢歌笑语。
萧复在宫中设宴,宴请全臣,喝的酣畅淋漓,到後半夜才散场,萧复回寝宫就歇下了。
含凉殿这里入夜自有宫女守着,等寝殿内的灯熄灭,有一宫女悄悄进入暖阁,摸上了龙床,才要碰到萧复,萧复懒声问道,“谁?”
“奴婢是秀儿,”秀儿提着心道,她实在不想再做苦力活了,入宫这麽多天,做不完的脏活累活,她本来是进宫当娘娘的,却落到这样的地步,她一定要搏一搏!
她偷偷爬到龙床上,试着伸手摸萧复,甫一摸到他的衣角,就被他一脚踹到地上,他起身下地,越过她朝外叫,“张怀!把她送进掖庭!”
他说罢,地上的秀儿哭的呜哩哇啦,“陛下饶命!奴婢知错了!求您不要送奴婢进掖庭!”
萧复穿起麾衣快步离开寝殿。
张怀叫来小太监将人拖了下去,角落里李玉真出了一身冷汗,将自己缩成一团,生怕被他们看见,幸亏她没上前,否则这就是她的下场。
——
萧复乘着夜色进了道观,静室这边一片黑,虞媗大概睡下了。
他进到里间,却见虞媗慌手慌脚的揪着诃子裙。
萧复心里柔软,慢慢坐到床前,摸着她的脸颊,“还没睡?是在等我?”
虞媗没在等他,柳锦衣这几天没来,给她开的推迟月事的药都吃完了,今晚她本来都睡着了,突然有感觉来,等她爬起来一看,月事果然来了。
她心下慌乱,面庞温软,点点头,伸胳膊抱他,嗅到他身上的酒气,心里来了主意,小声道,“你又喝酒。”
“不喜欢我喝酒?”萧复掌住她的後脑勺,凑到她嘴边亲吻,一下下,要把酒气度给她。
虞媗眼中润着水,手拉了拉他的衣肩,“夫君。”
萧复酒喝的有点多,被这声叫的浑身冒火,不觉拽去麾衣,兜抱着她钻入床中。
纱幔浮动,便有人影闪现。
顷刻间,床内一声痛呼,接着就是萧复惊慌失措从床上跳下来,他顾不得衣衫不整,奔到外面对明涧道,“快!快去把柳锦衣带来。”
明涧立时飞奔出去,萧复大汗淋漓,转身跑回床褥子里血气弥漫,虞媗抱着肚子呜呜低哭,萧复失了魂般站在床前。
将过半刻钟,柳锦衣被拖进房门,萧复拉他到床边,“快给她看看!”
柳锦衣抖着手给虞媗把脉,蓦地一震,随即扑通跪到地上,颤声道,“回丶回陛下,夫人她……小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