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用罢膳,殷胥净手後,就起了身。
太後刚端起茶盏,就瞧见殷胥这就起身像是准备离开,她饮茶的动作停了下。
殷胥从宫人手中接过氅衣,擡手随意地系了下,又向着太後道:“恕儿臣失陪,有要事在身。”
太後有些疑惑地扣上茶盖,眉心微蹙地看着殷胥:“除夕当夜,有什麽要事需得你现在就去处理的?”
起战事?还是又有灾情?这麽紧促?看这神情也不像是凝重,太後心中疑虑越思索越深。
殷胥面不改色:“终身大事。”
太後问:“哪个?”
殷胥眉尾轻压,语气更是平淡:“除了那一个,也没有别的了。”
太後知道反正也是管不了的,他什麽事情向来都是自己做主,有本事有手腕,如今也无需以後宫来安定朝堂。他想如何便如何,而那孩子,也是个好孩子,太後对此倒是没有什麽意见。
只是——
太後问:“人家愿意吗?”
殷胥道:“十有八九。”
都见过了她的长辈,甚至缠绵两回,而且她那日还主动亲了。
太後端着茶盏,欲言又止。
殷胥道:“母後若觉无趣,可将太妃等唤过来打一打骨牌。”
说着,殷胥正要吩咐宫人。
太後却道:“不必了,哀家看佛经,也好修身养性。”
殷胥略略颔首,没有再说旁的,只缓声告罪道辞,提步往外而去,帘栊落下,身影也已彻底离开了。
太後放下了茶盏,拈着手中佛珠,神色极其复杂。
人家当真愿意?就他强迫着人和离,筵席中途离开强吻人家,又是逼着人入宫做女医,一开始连个名分也不给。
现在想着给名分了,再把人强行纳入宫中,这还做什麽良缘,直接成怨偶了,人不恨他都是好的。
还说什麽愿意。
太後深深叹气,半晌将佛珠放下。
贴身宫人忖度着太後的神色,这想必就是在为皇帝的婚事烦心了,正想着要如何能劝慰劝慰,太後已开了口。
“去把安太妃请过来,一同打骨牌。”
反正也是劝不动他的,随便他如何,吃了苦头,就知道改改他那些坏心思了。
替他操这些心,还不如打牌。
太後站起了身,行至圆桌前,等着安太妃来了,又唤了两个太妃过来,一同吃几盏浊酒摸骨牌。
一时,慈宁殿又溢满笑语。
各坊的街道之上,有灯火彻夜不熄。
长歌坊中,管弦丝竹声声不绝于耳,另有各色各样的表演,有西域来的番子大开大合的胡旋舞,葡萄美酒珍馐佳肴,厅堂之中熙熙攘攘极为热闹。
而在最上的楼中,有观景最好之处,丝毫没有厅堂的拥挤,甚而显现出了几分少人的幽静。
幼青吃着茶果,看着下面的繁华,目光全然被吸引住,过了一阵子,又忍不住起身走上了更前,立在阑干旁瞧着。
不仅有歌舞,还有许多耍把戏的,甚而有许多珍稀的宝物展示,各种各样极其精彩的表演。
殷胥就缓步立在了幼青身侧。
厅堂中的人声鼎沸,正是欢呼之际,迷离的光影都落在坊内的各处,阑干上也浮过斑斓的华光。
幼青着实忍不住,高兴地说了起来。
殷胥也显现出了难得的懒散,闲闲地靠在阑干上,眉眼轻垂着,看着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