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什麽人趁夜自荒原奔来,要进这雍州城。
举刀将士的同伴喝了一声,用异邦的言语嘀咕了一句。
韩耕耘看到不远处,那些被解决掉的守卫尸身正被无声无息的拖到枯败的草丛中,夜幕之下,雪飞雾深,这些人企图掩人耳目。
异邦人将韩耕耘拽了起来,用手牢牢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将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刀刃已在脖子皮肉上割开一道口子,马儿见状受惊,前後高踢马蹄,仰天嘶鸣。
异邦人咒骂一声,放下了韩耕耘。
韩耕耘的手中还死死抓着缰绳,辔绳深深陷进皮肉里,绳子擦着手掌向外一寸寸划去,马匹终于挣脱了韩耕耘的束缚,向着漆黑一片的旷野奔逃而去。
而此刻,另一群策马扬鞭而来的人已经离城墙很近了。
“别出声,出声就杀了你!”异邦人将韩耕耘的身子牢牢按在身前,用手捂着他的嘴,刀仍然紧紧贴着他的脖子,而他自己则牢牢贴着城墙,将自己庞大的身躯隐藏在墙下的黑影中。
韩耕耘意识到,正是那匹马的嘶鸣救了他一命,若非它在寂静的夜里吼出划破天际的嘶吼,为他争得一时半刻,等来了异邦人要埋伏的那群人,此时此刻的他已然成了一具冰凉的死尸。。
“那边是什麽人,给孤滚出来!”
从飞奔马上倏倏闪下几条黑影,他们举起火折子,将一个正在勒转缰绳,端坐于马上的秀长男子围在正中。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狂奔而逃的马引到了韩耕耘这边。
异邦人附在韩耕耘耳边,操着口音繁杂的汉话粗声粗气道:“若是乱说话,爷从後面宰了你。”他迅速在韩耕耘腰上系了一条长带,然後一把将韩耕耘矮小的身子推进了黑夜。。
风雪中,韩耕耘小小的身子满是自己和他人的血,颤颤巍巍朝被围在圆心的男子走去。
“孩子?”
这是韩耕耘今夜第二次听到别人这麽称呼他。
随着韩耕耘的靠近,那群护卫将圆心聚拢得更小,一个个将各色兵器悄无声息地从鞘中拔出,架起攻势,将利刃横在半空,在人墙之外又造了一圈兵器之墙。
“孩子,雪夜寒深,你为什麽在这里?为何身上满是鲜血?”
韩耕耘还未啓口,腰上的带子就忽然一紧,这是在警告他不要信口胡言。
韩耕耘濡湿嘴唇,瞟了一眼那座黑魆魆的雍城,想必诡异阴森之下,那些残杀了守城军士的杀手已尽数埋伏好,就等着最致命的一击。
而他们费了这麽大的周折,设下这个埋伏,应是为了眼前这个被围在中心的男人。
韩耕耘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脚踝上,气力渐渐聚集到那,扭转脚踝,将脚掌嵌进沙土中的更深一些的地方。
他大喊:“这有埋伏,你们小心!”
喊完这一句,他立刻扑倒在地,十指牢牢扣住地面,即使已做了充足的准备,但那异邦人的气力实在是大,腰上被猛然勒紧,脸上的皮肉擦着粗粒的地面,身子直直被拖拽着向後滑去。
布带的尽头是一柄插在地上以明晃晃的刀刃正对自己的长刀,眼看异邦人就要将他拖拽过去,将他从双腿正中一劈为二。
韩耕耘畏惧死亡,闭上眼,仰天长啸出心中的恐惧。
耳畔听到低沉的“喝”声,有人策马扬鞭,马蹄卷起的风尘将他裹在风暴正中,他分明听到马匹的嘶鸣声在他头上炸开,他睁眼,正看到马的四蹄从他头顶一掠而过。
有一匹黑马直接从他身体上空跃了过去!
马上男子的衣摆在空中展开,他的手下垂着一张小弓,嗖嗖射出两枚弹丸,後一枚弹丸击中了前一枚弹丸,加大了前一枚弹丸的力道和速度,弹丸如一道闪电般向前射去,脆生生将竖起的大刀击飞出去。
黑色的骏马人立而啸,马蹄朝异邦人的头颅顶狠狠踩踏而下,瞬时碾如肉饼。异邦人甚至没能发出一声呼喊,就成了蹄下的怨鬼。
群马乘风奔来,扬起的风沙迷了韩耕耘的眼,他抱着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怕一不留神,也成了这群怒马的蹄下之魂。
那群护卫又将男人围在正中,齐声声地,如雷般喊了声“家住!”
那位家住夹紧马腹,缓缓踱步而来,衆人为他辟开一条路来,他在韩耕耘面前停下马,凝眸瞩目,然後朝他垂下一只手,低沉的嗓音响起:“小兄弟,上我的马,我带你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