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毒妇胡言乱语!你究竟是受谁指派,诬陷于我!我绝不会背叛公主,与什麽贱籍女子罗三娘茍且!”
卢龙节度使孟何光大笑,“原来玉衡道人不是驸马杀的,而是她相好杀的。不想我们这些人在这里坐了半日,竟是在听公主的家事。都是什麽乱七八糟的,浪费老夫的时间!”
果然如龚四所说,三清观的案子是两位死者杀死了对方。五谷道士应是发现了观主意外惨死,出于某些考量,决定掩盖真相,喊来龚四他们将尸首藏于金像内。五谷道士一直假扮观主,直到尸体被发现,道士工匠被关押,他才想一把火烧了三清殿,以免观主的尸身被发现。
那日去三清观见五谷,五谷一眼就认出了韩耕耘,所以他才在杯盂里下了毒。龚四手里的毒药是否也是从五谷手中所得?否则龚四娘子一个寻常妇人,如何能拿到毒药?道人常年炼丹,自然知道许多毒药之法。若非周小六被单独关进牢房,也可能已遭人毒手。
幸亏他饮的那一杯是苍苍的。
如此一来,父亲便彻底摆脱了杀人的嫌疑。
韩耕耘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他闭目沉了一口气,继续问芙雪:“你可有证据证明你刚才所说的一切?”
芙雪缓缓举起右手,张开手掌,衆人才发现她的手掌上赫然缺失了一截小指,“我後来才知道,罗三娘是用匪帮的手法将我绑住,双手小拇指都被麻绳绑在一起,然後才绑的手腕,我想要挣脱,就必须折断一根小手指。你们或许已经找到那根断指。”
真是异常刚烈的女子!
韩耕耘道:“请呈上断指。”
京兆府的仵作拿来韩耕耘在甬道捡到的骷髅状断指,在芙雪右手上比对过後,又看了一眼她的左手,转过头,朝衆位大人道:“禀大人,确实是此娘子的右手小手指。”
“再呈上杀死玉衡道人的匕首。匕首被盗宝案犯人周小六藏于家中,因匕首上有匪帮藏骨堂夜鸮标识,周小六不敢典当,後被我们翻查找到。”
潘驸马脸色煞白,目露胆怯,身子侧在扶椅上,用手紧紧抓住扶手,“胡说八道!那天晚上,就算这个女人就在三清观,她又如何证明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是我潘仁美!”
韩耕耘道:“潘驸马,刚才你说与罗三娘并不相识,且与拈金缂丝锦缎残片毫无关系,对吗?”
潘驸马目光躲闪,仍是侧着身子,尽量不看韩耕耘,“那是自然。”
“潘驸马,此物你可认得?”
韩耕耘暗自握紧了拳,从腰间取出一块翡翠雕花圆佩,玉身镂空雕刻折枝牡丹纹,分外精美。
“拿过来给我看看。”
罗佩叮当,不知何时,公主走了出来,接过韩耕耘手上的玉佩,看了看,随後玉手垂下,握在手里的玉佩正挨着她腰侧的环佩。
原来韩耕耘带来的那一块竟与公主腰间的那一块是同一对同心佩。
“这玉佩你是从何处得来的?”公主啓齿,威严地看着韩耕耘。
韩耕耘的手越攒越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的肉里,疼得麻木。
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自己不是已经决定了吗?
韩耕耘胸口起伏,“这块玉佩是我母亲给我的。我父亲是三清观盗宝案的犯人之一韩志平。龚四拿走了玉衡道人身上的和田玉法印,周小六拿走了罗三娘的匕首,而我阿耶拿走了罗四娘从你那里夺来的同心佩。我母亲一直没有将玉佩典卖,或许是与我一样,对玉衡道人的死心有愧疚。”
“你父亲?呵……为了扳倒我和驸马,你们可真是煞费苦心,”昌隆公主目如冰霜,转而看向潘驸马,“我记得当日,我把玉佩放在了一条帕子里,没想到你转手就给了别人。”
“公主!”潘驸马瘫软在地,想要去抓住昌隆公主的衣裙,裙摆在他手心划走,似一条游走的蛇。
昌隆公主凤驾离开了京兆府。
卢龙节度使孟何光站起身来,“闹了这半天,也不是潘仁美杀人,让我坐在这里白白耗上半日。你们御史台当真荒唐,让一个罪人之子在这里审问当朝驸马!”
孟节度使的话犹如彻骨的寒冰砸在韩耕耘身上,虽早已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一字一句听在耳中,仍觉得刺耳难受。
御史大夫绷着脸,“韩录事父亲的事已在汇报给圣人的案牒上一一写明,圣人十分欣赏韩录事的坦诚,还欲嘉奖于他。”
孟节度使不耐烦地摆摆手,“废话连篇,老夫还要啓程回幽州,这样的儿戏让闲着的人在这里凑吧,老夫不奉陪了。”
大理寺卿丶御史大夫和刑部侍郎相互做了商讨,决定暂且收押潘驸马,等待圣人裁决。
恰在此时,回去查阅宫人编册的内侍太监回来了,还带来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妇人。
高公公翻开编册,脸色骤变,“来人,将这名叫芙雪的宫人带进宫,由本将军亲自审问。”
衆位大人一脸茫然。
韩耕耘皱眉盯着芙雪。
果然,那个朱炙还有着别的什麽目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案子结案,给自己撒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