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往她们身後看了看,似乎在期待着什麽人来,却又了然地笑了笑,同她们道了别:“我就不送你们了。”
然後又一次将一碗药,倒在了窗前的花盆里。她身着单衣,坐在窗边吹冷风。
一旁的侍女灯眉哽咽道:“娘娘,咱回去吧。”
“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去处,”良妃眉眼如画,笑得很柔和,“这些事,莫要告诉胤禩。”
好孩子,等我死了,你的污点就没了。
终究是额娘对不住你。
*
胤禩也生着病,见八福晋进门,他急切道:“明珠,额娘如何了?”
“额娘她精神好了些,”郭络罗·明珠攥着胤禩的手,“爷要照顾好自己才是。”
往日她都叫良妃娘娘,今日却叫了额娘。胤禩本该欣慰的,心里却始终空落落的。
他思索片刻,面色凝重:“明珠,你把进宫以後的细节,仔仔细细与我说来。”
“每一处都要说。”胤禩心中愈发慌了起来。
“娘娘重病,屋里窗户怎还是紧闭着?”胤禩皱起了眉头。
八阿哥从来都是温润如玉的君子,哪怕病中憔悴也依旧如皎皎明月,哪怕急切也并不令人生厌。
不好!
胤禩连靴子都顾不得穿,狼狈地去了雍郡王府,刚巧碰见遛狗的璟瑄。
谁曾经见过这样的八贤王呢?璟瑄深吸一口气:“八叔,我带你进宫。”
她哪里不知道良妃在干什麽?可是她劝不了,也没法劝。
无关什麽夺嫡,她只想全了这对母子的心意:希望八叔能赶上良妃娘娘最後一面吧。
再者,若真因为此事被罚,也可打消康熙对她的疑虑了。
她并不纯粹,但问心无愧了。
*
长街寂静。
良妃床前的宫女满脸泪水,却用手指死死攥着衣服,不敢出声。
嫔妃自戕是大罪,所以娘娘洗了冷水澡,当夜就得了风寒起了热。如今更是不吃药不用膳只一味吹冷风。
求求八爷快些来吧,娘娘快撑不住了。可是八爷还在禁足,如何又能来呢?
许是冻得没力气了,良妃终于是回到了榻上,她脸上已经没了最後一丝血色。
在阖眼之前,她似乎看见了腊梅花。她的胤禩生在二月初十,那时候花开的正好,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
她似乎听见胤禩在唤她“额娘”,真好。
“额娘!”八阿哥撕心裂肺地喊着,却不敢大声。
他赶来的时候,良妃刚好睡过去了。
只是这次,她再也不会醒了。
康熙五十年,良妃殁。
花尽酒阑春到也,离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