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阿哥开始,还是死要面子,勤勤恳恳与四阿哥一道干,想做出点成绩证明自己。可是没几天,他便真的受不了了,谁知道他这个四哥这麽拼!
本以为他之前是故意针对自己,摆哥哥的架子,可如今才发现,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有活儿他真干,有事儿他真上,有命也是真的拼——
他老四,明明是大清朝的皇阿哥,天潢贵胄,却与这些泥腿子一起,同吃同住,如此寒冬,也一起跳下凿开的冰面,似乎不惧这冰冷的河水。
更别说四哥刚来的时候,县令给他送了几个美人,他面上不显,当即收下来了。实际上,现在那几个美人已经沧桑地在夥房烧饭了。
若论及怜香惜玉?十四简直不愿回想。其中一个愈挫愈勇,漏夜来勾引四哥,被他直接丢了出去,现在正与民夫一道修筑堤坝……
而被十四阿哥胤祯腹诽的主人公,却不在自己的屋馁。
远远望去,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有两个年轻男子对坐弈棋。其中一人正是四皇子胤禛,一双凤眼锋利无比,双眸坚定。
而另一人则身着一身道袍,背对着火光,看不清脸。但只看这个如修竹一般的背影,不禁在脑内描摹方外之人的出尘之姿。
此人便是胤禛此行之目的——除了修理河道,他要找到这个道士。
前世只知道他擅炼丹,长于卜辞。後来才得知他其实精研火药,可惜他知道之时,此人业已去世。
此人漂泊不定,心高气傲,却独爱下棋,于弈之一道,少有对手。他被招揽的唯一条件,便是弈棋胜过他。
这道士号“玄微”,此时亦不过一十三岁,端的是一副好颜色。
与其他道士喜爱白色不同,他身着墨绿色道袍,乌黑的发被一根竹节簪束起。
垂下的眼眸深不见底,他望着棋局,面无表情,轻声道:“你输了。”
胤禛却是并无馁色,只盯着他开口道:“道长既然出世,又何故以天下为棋?您与我对弈的每一子,皆是暗合自太祖入关後之天下大势。”
“素闻四皇子习得佛法,见地精深,只不过我所修之道,与此不同,本就是率心而为。世间之道万千,有独善其身之道,亦有兼济天下之道,”玄微淡淡开口,“不知四皇子修的,又是哪一种?”
“自是经世济民之道。”胤禛开口答道。
“为公邪?为私邪?”玄微追问道。
“一半一半,”胤禛坦诚道,“我欲使百姓安居乐业,此为公;我欲登临九五之位,此为私。”
“四皇子倒是不避讳我,也罢,今日我若是不随你去,怕是性命难保。”玄微似是调笑,又似是存心试探。
“先生当真只是为此?”胤禛并不直接回应,反倒是将玄微问住。
玄微当然不只是为此,四皇子刚刚那局,看似步步为营,寸步不让,实则铁血手腕,充满杀机。
哪怕不胜他,继续以此路对弈,更可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取得胜利。可他却偏偏认输了。
他只此一局,便知道这个四皇子,并不简单。
四皇子是想通过棋局告诉自己,他不光有雷霆手腕,更有菩萨心肠。
可是玄微又怎会看不明白?这只是他收服自己的手段罢了。
鱼与熊掌,这个四阿哥都想要——正如同江山与百姓,他都要。他比自己想象中,更加霸道,也更有趣。
“四皇子此些时日所为,我都看在眼里,愿投明主,再创盛世。”玄微长揖,恭敬行礼道,“我姓秦名远,字儆之。”
“秦远不才,愿为四皇子足下牛马走。”小道士再拜道。
秦远态度转变之快,便是胤禛也有些瞠目结舌。此人风格颇为清奇,甚至不愿意稍作僞饰。换句话说,连装都不装一下的吗?
“功名利禄,谁人不想要?”秦儆之,他一向是对于那目下无尘的做派不以为意,一些沽名钓誉之徒罢了。
当然,这沽名钓誉的人群里面也包括他……
若不是为了钓个明主,他倒是也不至于故弄玄虚这麽久——
没错,他也是穿越而来,只不过,他生活的世界的历史上并没有这个朝代。这里和他们历史上封建王朝的最後一代,大景。
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都是少数民族政权,都是重农抑商,都是一样的灾害频发……
初来此处,他这个曾经的化学教授,那简直是没有一丝用武之地——总不能去当江湖骗子吧!
老道士收留了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他,传授他毕生所学,于是便有了道士玄微。
不过,道士玄微,终究是凭借自己“飘逸出尘”丶“仙风道骨”的气质,与前世今生数十年的渊博学识,钓到了胤禛。
也是他将用一生追随的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