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循转头就走。
“我对别人的女人没兴趣。”
春雨短促,来得快,去得也快,唯有檐廊偶有滴水昭示着方才下过一场雨。
裴晏到了钱唐第三天才去拜见吴王,足在外头被晾个三个时辰才进去,草草见了一面,嘲弄一番便给赶了出来。
回到别院时,玄元子正在院中端着卢湛的下巴,一本正经地胡诌。
“我怎麽骗你了?你看你这面相,中二府高耸,眉重压眼,官运不错,然六亲刑克,轻则生离,重则死别。”
卢湛听懂了後半截:“该怎麽办呢?”
玄元子嘿嘿一笑,从怀里摸出一枚青玉:“那当然是……”
桃儿赶紧打断:“卢公子你别信他!他就是想骗你买玉,随便画个符都那麽贵,这麽大一块玉肯定得漫天要价。”
玄元子拧眉端起:“话不能这麽说,正所谓破财消灾,花钱就能解决的事,何乐而不为呢。钱财身外物嘛。”
桃儿不服:“既是身外物,那你收什麽钱,直接送人不好吗?”
“没事,我叔父也常说,宁可信其有,多拜几个菩萨,多烧几炷香,总没坏处。”
玄元子赶忙报价:“看在咱们一路同行这麽久,也算道缘不浅,就十两金吧。我这可是开过光的……”
这三人年龄相仿,从建康到钱唐这一路,吵吵嚷嚷没完没了。一个张口就来,一个说啥信啥,反倒是最小的桃儿最清醒——好的信,坏的骂。
裴晏在忍不住挑刺:“你不是修道吗?怎麽还会开光点睛了?”
玄元子毫不羞赧:“神农亦尝百草,贫道既然一心度化世人,佛法自然也略通一二。”
“琰儿,莫与裴詹事胡闹。”
张令姿也正巧回来,猜到裴晏是来催行程的,主动说:“船已备好,明日可啓程。若天公作美,三日便可到定海了。”
卢湛一愣:“不是说到了鄮县再坐船吗?”
他是旱鸭子,河道里的船都不想上,更别说海里的船了。
“鄮县至定海那一带近来时有海寇争斗,还是绕开的好。”张令姿答道。
秦攸送来的信里也是这麽说的,招安一事不太顺利,元晖给拨的那些人,也都是精挑细选的酒囊饭袋,中看不中用。
但如此不顺,想来也有顾廉在暗地里使绊子。
但都与他无关,他现下只想先找着人。不管陆三他们是为什麽找上谢温,他们在那儿遭了埋伏,很可能会离开现在这个藏身之处。
天大地大,可去的地方太多了,这一走,他要何时才有机会再把人抓住。
“那便劳烦沈娘子了。”
水雾氤氲,月升东海。
船身上攀着几个黑影,海浪一荡,黑影便顺着绳索往上攀一些。
甲板上的男人醉酒嬉戏,说着不太听得清的胡话,簇围着从酒肆里带出来的几个娇媚娘子,罗裙一转,露出一截白嫩的脚踝。
一个大浪打来,斟酒的娘子娇声闷哼:“吓死奴家了,还当是遇着匪徒劫船。”
她倚在领头的男人身上,引来阵阵哄笑。
粗粝的手掌揽着她的腰,往自己身上紧贴,一股馨香扑鼻而来,令人兴奋。
“匪徒?我们就是匪徒。”
娘子喂上一杯酒,娇笑道:“我听说近来有好些船被那鹿儿岛的孙当家给劫了。”
男人脸色一凛,掌心也下意识用力:“你认识孙磐?”
“定海就这麽几间酒肆,哪户娘子不识得你们这些海龙王?”怀中娘子柔声哼哼,假意推搡,“你准把我忘了是不是?”
男人一愣,酒意上了头,双眼有些水雾。
“你这麽漂亮,我怎麽会忘呢?”
话虽这麽说,可脑子如浸在酒坛里,还真就没什麽印象。这麽绝色的骚蹄子,他怎麽会不记得呢?
“那奴家叫什麽?”她斟了杯酒,递到男人嘴边,“你看,就是忘了,得罚。”
男人笑着仰头任其灌入美酒。
“一杯可不够。”她笑着贴到他耳边,眼尾扫过舱室边几道人影钻入,“要罚你今晚死在我手里~”
男人只当打情骂俏,手往衣服里钻,在那软绵销魂的香丘上捏了一把。
酒很快见了底,去舱里拿酒的人迟迟不归。男人等得不耐烦了,擡手又叫了两三人进去催。
去了的人都如石沉大海,船头的灯笼随波摇晃,昏黄的火光映出甲板上剩馀七八人那渐渐凝重的脸。
一声惨叫划破静谧,领头的男子一把扫开身上挂着的女人,拔出腰刀,酒意醒了大半,衆人倏地也都站了起来。
几个娘子受了惊,手脚并用地爬向船角,瑟瑟蜷缩在一块。
不多时,船舱里一魁梧汉子走出来。
“孙磐!!”男人咬牙道,“你个狗娘养的,上回我问你知不知道是谁在暗地里捣鬼,你还跟老子装傻充楞!现在竟把主意都打到我头上来了!过去军中的规矩,你是忘光了!”
孙磐歪着头嗤笑道:“海上的规矩,不向来都是胜者为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