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羡好抱着画卷前来,空着手离去。
“羡好。”
她推开门扉,却被身後的人叫住。
熟稔的称呼仿佛曾经唤过无数次那般。
没等她转过身,熟悉的檀木香顷刻间袭来,大概有一指厚的红封出现在眼前。
“昨夜你走的急,没来得及给你。”萧瑾承道。
傅羡好看着红封,也不扭捏,恰如去岁般大大方方地接了过去,微微侧身,却没想到萧瑾承离她那麽近,只差半拳的距离,堪堪要撞入他的怀中。
她扬起的眼睫轻轻地颤了下,道:“想着殿下不缺金银钱财,就给殿下送了其他的东西。”
萧瑾承摊开手,“东西呢?”
除了那道画卷,也见她带什麽过来。
“已经叫观祺交给馀白了。”傅羡好悄悄地往後退了半步,嫣然一笑,“殿下去问馀白要吧。”
世人皆言宫中的画师功力深厚,绘得人像栩栩如生,萧瑾承向来不认可,但瞧见眼前女子笑靥如花的模样,确实如画卷中的一模一样,惟妙惟肖。
傅羡好不宜久留,福了福身,径直离去。
而也恰如她所言那般。
当她踏上前往东宫宫街的那一刻,消息就已经传到了长信宫。
听闻消息的竹清眉梢拧紧,偏眸扫了眼寂静无声的正殿,遣散了前来传话的宫女,硬着头皮推开宫殿门扉。
皇後昨夜一夜未眠,个把时辰前又踏着茫茫夜色前往德宗院,回宫後却也没有入眠的心思,命竹清守在外头绝了其他人请安的拜见,就倚着殿中的贵妃椅而卧,由佩云替她揉着额侧穴位。
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佩云擡起头,稍显不解地看向竹清,无声地问:“是谁?”
竹清摇了摇头。
微阖眼眸闭目养神的皇後掀开眸,语气中落有微不可察的疲惫,“何事。”
“娘娘。”竹清上前,垂着头,“宫人来禀,两刻钟前羡好奉太後娘娘之命,去了东宫。”
皇後稍显疲倦的神色倏然敛下,凛神看向她。
沉沉气压扑面而来,竹清的身子弯了几分,道:“宫人们并不知羡好为何前往东宫,只是听说她是奉太後娘娘的旨意前去,眼下还未回宫。”
“还未回宫?”皇後嗓音带着些许嘶哑。
福阳宫中的宫人不少,深得太後信任的宫人更是数不胜数,着意派不过见过几面的傅羡好前往东宫,其用心昭然若揭。
思忖至此,她忽而笑了下,眼眸却沉不见底,淡淡道:“太後是想和本宫争傅羡好。”
佩云悄悄挥手。
竹清垂落的目光瞧见这道手势,後退了几步转身离去,带上了宫殿门扉,遣散了在外忙碌的衆人。
佩云端来茶水递给皇後,“前些时日羡好回宫时,不是说太後娘娘只是问起了傅二姑娘吗?”
皇後抿了口茶水润润喉,目光不冷不热地凝着墙垣上的壁画,道:“不管是傅枕梦还是傅羡好,都是傅家人,比起不知脾性的傅枕梦,傅羡好显然更好掌控。”
离傅家入京不过几日,离约定好的时日也只馀下八个月,若是这个时候出了岔子,这些年放在傅羡好身上的心思都会白费。
且眼下也拿捏不准傅家到底是如何想,傅羡好送往姑苏的信直到今日都没有得到回复,也不知傅家会不会觉得亏欠于她,顺着她的心意走。
静默须臾,皇後道:“不能再等了。”
佩云倏然明白主子话语中的意思,眉心不自觉地皱了下,“可是不久前羡好才回绝了主子的劝导,怕是——”
“总有叫她愿意的办法。”皇後不慌不忙地打断了她的话,眸光扫向被架子隔开的书案,最终落向锁在书案屉子,屉中的锦盒装着的,是皇後印玺,“她性子倔,软的不吃,也就只能来硬的。”
佩云接过茶盏的指腹微滞,擡眸看向意有所指的主子,循着主子的目光落在了书案处,知晓主子是什麽心思的她到底有些不大忍心,道:“娘娘,若不然就由奴婢私下再与羡好说说,她也是个明事理的人,自会知晓娘娘也是为了她好。”
她开口时,皇後就已经看过去。
定定地看着半响,眸光沉沉地颔首,算是应下了她的话,不冷不热地道:“告诉她,这是本宫给她的最後一次机会。”
敬酒若是不吃,总是要吃罚酒的。
佩云嘴角微啓话还没有说出口,门扉再次被叩了几下,竹清的话透过门扉缝隙传来。
“娘娘,皇上来了。”
竹清停顿了片刻,又道:“还有太子殿下和贵妃娘娘。”
霎时间,正殿内静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