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傅家只能做出抉择。
要麽将女儿嫁入集英殿,要麽就是成为皇後的敌人,二选一。
傅峋取出袖中的庚帖。
傅羡好眼眸微垂,看向桌案上尤为刺眼的庚帖。
而这样的庚帖,有两道。
傅羡好心中一咯噔,颦眉微蹙。
傅峋微微踱步,眉心缓缓拧紧,“你怎麽想。”
宫中看似给了选择,实则于他而言,毫无选择。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神色恬静的长女,微踱的步伐不疾不徐地停下,随意寻了道圈椅,坐下,“以你和宫中娘娘的相处,你确实是最佳的人选。”
闻言,傅羡好垂落身侧的手心不经意地蜷了下。
她眸中的怔愣一闪而过,道:“女儿不愿。”
傅峋眸色渐深,嗤笑了声:“你都能为了她试探我,嫁给她的儿子,你为何不愿。”
话语一落,裴矜和傅枕梦愣住,惊诧地擡头。
两道灼灼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傅羡好仿若未觉似的,与傅峋对视着,重申道:“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我选择为娘娘做事,是出于我对当下形势的判断,也是因为她对我照料有佳,我出自内心的选择。”她神色不变地顺着傅峋的话往下掰扯,只不过,“这不代表它会影响我对未来夫君的选择。”
傅羡好扯了扯嘴角,斟酌少顷,半真半假地道:“我想要的,是事成之後的自由。”
闻言,傅峋微叩着桌案的指节顿下。
微风徐徐,少女眼眸清澈如泠泠作响的清泉,潺潺流水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布满了荆棘。
她眸中的决绝掩下欲要涌出的苍然,看得让人心头微微颤动。
傅峋倏然想起,她被关在了宫中近七载。
而这一切,非她所愿。
一个恣意随性自由自在惯了的人,骤然被拘入深宫之中,寸步难行,定然是经受了不少的苦楚,也必然会学着为自己筹谋,若不然早就被四方深宫磨灭了人性。
傅峋想要抹平的,不过是她身上的傲骨,而不是她这个人。
他定定地看着傅羡好好一会儿,语气缓和了几分,道:“庚帖是宫中送来的,一道是你的,一道是梦儿的,你意下如何。”
宫中的意思很是明显。
就连庚帖也无需傅家操心,全然安排妥当。
“宫中的意思,大有傅家若是不选择,就——”裴矜提到这儿,迟疑了片刻,看向眸中染上少许疑惑的女儿,道:“就行娥皇女英之举。”
听着这般荒唐的话语,傅羡好眉头蹙起,仔细一想,确实也是皇後能做出来的举动。
她都能命锦书给自己下药,欲要将生米煮成熟饭,着令傅家嫁入二女的事情不过尔尔。
思忖少顷,傅羡好道:“我明日回宫,爹娘等我消——”
“我嫁。”
倏尔响起的娇俏嗓音截断了傅羡好的话。
她看向语出惊人的傅枕梦。
有那麽一瞬间,傅羡好是真的想要敲开她的脑子,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麽。
傅峋的神色顿时沉下。
裴矜也被她的话语给惊到,扯了扯小女儿的衣角,低声道:“爹爹和姐姐在说话,你不要插嘴。”
傅枕梦撇嘴。
傅羡好睨了她半会儿,不紧不慢地斟酌须臾,见她没有继续的意思,问傅峋,“父亲的想法,如今可会变?”
傅峋闻言,下意识地拧眉。
都无需思忖就知道她指的是什麽,他淡淡道:“不变。”
他的立场,从来都不是某个手握皇权之人,不管今日是皇後支持世家还是太子支持世家,他的选择只会是支持世家的那个人。
“好。”傅羡好清澈见底的眼眸暗了暗,渐渐地敛下,道:“明日回宫後,我会寻机会回到长信宫,看看是否有别的转机。”
傅峋颔首,“眼下也就只能这样了。”
总不能叫两个女儿都嫁进去。
“爹爹和娘亲为何只听姐姐的,不听我的呢。”
书房静谧几息,傅枕梦再次开口。
她很听话的等到了傅羡好和傅峋结束谈话,眼眸中闪烁着微许的水光,很是不解:“我说了,我嫁,你们为什麽不听呢。”
“你知道——”
“我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傅枕梦泪眼汪汪地看着眼眸微微含着愠怒的爹爹,撇嘴道:“爹爹和娘亲只听姐姐的,我的意见就不重要了吗?你们只知道她不想嫁,却不问问我的意愿,就为我做选择。”
她哽咽了下,“我说了,她不嫁,我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