呷着茶水的傅恺视线掠过相抵的双手,馀光睨着神色算不上明朗的王绍卿,他眸色定定地凝着那道覆在一起的手掌,涌动的情愫掀翻眸底的沉静,顷刻之间又散去。
傅恺微微挑眉,觉得事情愈发得有趣起来。
自家侄女与太子的关系,也要比自己想象中都要熟稔上不少,恰如此时此刻,两人分明什麽都没有说,更没有看向对方,但四下弥漫的气息隐隐汇做一堵无形的墙垣,将他们隔绝在外。
氤氲掌心缝隙中的温热不疾不徐地灼过手背,傅羡好指腹不由得颤了颤,连接着指腹的心口也随之鼓动,道出口的语气十分的平静,“殿下,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吩咐?”
萧瑾承凝着她不卑不亢的眼眸,沉默须臾,垂落的指节悄然松开,道:“明日回宫後,会有人去福阳宫与你接应。”
傅羡好颔首,对着衆人颔首後,先行离开。
身後门扉阖上的刹那,落在背後的灼灼目光也被阻拦开来,她倏然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有松落,接过帷帽欲要戴上之际,身後的门扉旋即推开,清冽熟悉的檀木香覆下,恰似罩子将她密不透风地笼罩住。
不等傅羡好回眸,男子的气息擒住她的手腕,径直将她拽入了空无一人的卧阁中。
她背脊抵着墙垣,与之相隔不过一拳。
萧瑾承垂眸,望着女子微微颤动的眼睫,纤长浓密的睫毛掩住了她的眼神,看不清她的所思所想。
他薄唇微抿,“没有想问的吗?”
某个刹那,傅羡好想回他问什麽,思绪掠过时又觉得这个问话似乎有着些许揣着明白装糊涂欲拒还迎的意味,静默片刻,她擡眸:“没有。”
或许一开始是想问的,眼下却不想了。
“与谁撞见,与谁交谈,皆是殿下的自由。”傅羡好清澈的瞳孔里倒映着男子清隽的面容,与适才不同,分明离得很近,却看不清他的神色,“我与殿下不过是交易的关系,不宜干涉过多。”
女子话音淡淡,泾渭分明。
攥着她腕骨的掌心骤然紧缩,萧瑾承定定地凝着她,幽邃不可测的眸光深沉如汹涌望不见底的深渊。
他轻笑了声,近乎薄凉的神色中萦绕着意味不明的暗光。
男子的步伐微微向前半步,玄色鞋履抵住淡紫色的鞋履,擡起的指腹温和且缓慢地挑起凌落鬓间的碎发,不紧不慢地勾至她的耳後,冷冽的嗓音夹杂着微许喑哑,“孤允许你干涉。”
“……”傅羡好眼角微跳,往後退了半步,全身抵着墙垣,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这不好。”
不好?
眼睫盖住了萧瑾承眼中的情绪,他嘴角弯了弯噙着笑,一步步地逼近:“哪里不好,我不好,还是旁的不好。”
氤氲鼻尖的灼热气息铺天盖地袭来,傅羡好退无可退,就连思绪也叫滚烫的气息浸润的转不过神来,“都不好。”
少女淡淡的话语异常的坚决,她沉默少顷,道:“殿下曾经问我,王绍卿和萧澈我会选择谁,我彼时的回答是,谁来我都不选,指的也不仅仅只是他们俩人——”
傅羡好看着他,“其他人亦是如此。”
她的想法,一瞬都不曾变过。
“我与殿下合作,最大的诉求是自由。”傅羡好面无表情,微微跳动的心口随着溢出口的话语慢慢地变得平静无波,“我不想受到任何人的拘束,随心所欲,仅此而已。”
而萧瑾承,显然也在‘任何人’一词的限定中。
淡漠的话语似锐利的刀刃般,不着声响地划过萧瑾承的眼眸,他一动不动地凝着神色平静的女子,嘴角扯出一丝漫不经心的笑,“不试一试,怎麽知道是否适合你。”
傅羡好眼眸跳了下,抿紧了唇瓣,慢条斯理地道:“不要。”
她不要试。
也不能试。
萧瑾承如墨般漆黑的瞳孔微转,不语,神色晦暗不明。
傅羡好的抗拒已然清清楚楚地写在了眼眸中,半分也不肯退让,亦不肯往前半步,而是直挺挺地停留在原地。
他擡起眼,嗓音低低地笑了笑。
攥着女子手腕的指腹一点一点地摩挲过凸起的腕骨,宛若对待稀世珍宝那般,看似不经意,实则若是他人觊觎半息,便会荡然无踪。
萧瑾承嗓音喑哑,似笑非笑地问:“确定不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