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
庭院中有宫人在扫雪,狩元帝本没在意,可路过时鬼使神差一瞥,才发现竟是两日没见的那胆大包天的宫女。
她全身裹得很严实,不怪他第一眼没瞧出来,只是露出来的那张脸他一眼就能分清,原本那双十指纤纤的手握着扫把,早已变得红肿难看。
“葳蕤,你怎麽扫的地,你看这里一大块雪都没扫干净,笨死了!”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宫女冲她喊。
葳蕤不说话,不争辩,只默默过去将不知哪来的雪扫了,可那宫女还没消停,又找出几处错误,见葳蕤只默不作声干活,得意都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狩元帝本以为自己见了这番情景前几日的火气会消散,但奇怪的是竟愈演愈烈,他索性不再去看,面无表情路过了庭院。
直到进了内殿,他才出声:“刚才那叫嚷的宫女是谁,一点规矩都没有,送回内务府告诉王从,太极宫若是再有这种没规没矩的,他脖子上那颗东西就别留着了。”
郑重阳一甩拂尘:“嗻。”
*
“郑总管,饶了我吧郑总管,我再也不敢了!”前一刻那宫女还在冲葳蕤叫嚣着,下一秒就被几个太监提着送出了太极宫。
郑重阳目送这撞到枪口上的宫女远去,回过身看着葳蕤被风刮红的脸:“你也是对自己下得了狠手,谁叫你过来干这粗活的?”
葳蕤笑笑:“是谁不重要,总不能在屋里吹着暖风,喝着热茶,又想要皇上消气吧。”
“是这个理。”郑重阳看着满地的雪,“那咱家就不打扰你清扫了,葳蕤姑娘,继续吧。”
只要雪不停,人也不能停,葳蕤直到全身都冻了个透,天色乌漆嘛黑下来,才哆嗦着回到房间,将自己外头的湿衣服置于煤炉旁烘干。
“扑通”一声,有人故意推倒了椅子,湿衣服落了满地灰。
“哎呀葳蕤,”名为寻芳的宫女漫不经心道,“真是不好意思,没看到你衣服在这。”
葳蕤刚到皇上身边奉茶时,就属她最殷勤,如今她惹了皇上怒火被传开後,她就跟变了个人一样,画皮也不过如此。
葳蕤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件冬衣,此时被践踏在地上了,屋里其馀几个女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吭声,葳蕤忽一笑,夹出一块碳将寻芳的衣摆烫出个大洞:“不好意思,我也没看到你在这。”
“你!”寻芳被吓得跳了起来,宫女衣服都是有份例的,烫了这麽大个窟窿,肯定是不能穿了,她顿时怒视葳蕤,“你就是故意的,这衣服少说值二两呢,你赔我!”
葳蕤捡起地上的湿衣服,可惜道:“这是皇上赐我的衣服,少说也得十两,我也不同你多要,扣除你的二两,给我八两就成。”
“葳蕤你要不要脸,”寻芳上前扯着湿衣质问,“这衣服都破成这样了,你真当我傻啊!”
“你说不是就不是吗,有本事咱们让皇上评评理。”
寻芳见她如此无赖,脸都要气歪了:“不过就是在皇上面前伺候了几天,真拿鸡毛当令箭了,你以为皇上还会记得你吗!”
“皇上记不记得我没关系,但是皇上一定不认得你。”葳蕤将湿衣扔给寻芳,“你替我洗衣服晒干,我替你补衣服,否则,今天晚上谁都别睡了。”
惹不起,即便是被皇上厌弃了,这个葳蕤还是惹不起,几人面面相觑,故意同葳蕤拉开距离,挨个安慰寻芳。
有人偷偷在寻芳耳边道:“你就别招惹她了,我们不像她,长得这麽张好看的脸,若是哪天皇上又想起来,倒霉的可是我们。”
寻芳闻言朝葳蕤瞧去,此话不假,即便如此昏暗的灯下,旁人都是黑漆漆的一面,唯葳蕤还发着莹莹的光,叫人一眼便能瞧见。
可是她越看,心里却觉得越发嫉恨,从前她去奉茶还得过皇上夸赞,她自以为有了希望,颇有神气,可自从葳蕤来了,御茶房形如虚设,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了,即便这几日重新由她们奉茶,却连个眼神都没得就被赶了出来!她不想再同御茶房一起被皇上抛弃,葳蕤,绝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