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多数人眼中看到的便是这般,毕竟太子再厉害也是因着萧禹的恩宠罢了,可一旦帝王偏宠不在,东宫就是一颗废棋,左右萧禹还有别的儿子,除却贪花好色的大皇子和胆小如鼠的四皇子,还有那位在军营中屡屡立功的三皇子萧凛极为突出,要是有朝一日萧灼被废也不足为奇。
萧焱却并不这麽想,他了解这位兄长,更知道他曾经是多麽迷恋那位名叫嫣儿的姑娘,就算她嫁人生子也能强夺入宫,不顾世俗封为皇後,而今萧灼的做法,可不是像极了萧禹。
该怎麽说,子肖父,也不知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对他而言,自然是件极好的事情,这样一来意味着萧灼有了软肋。
“让人备份厚礼送上拜帖,本王要找三皇子好好叙一叙。”
虽然萧禹不一定存了更换太子的想法,但是朝堂上的人并不知情,若是能叫萧灼从太子之位跌落,那才更叫人畅快。
至于下一位太子人选,自然是最有可能的萧凛无疑。
此时的绛云殿不少朝臣夫人送来的礼已经堆成山,容贵妃目光淡淡划过,面上没有太多表情,更为在意的是侍卫禀告之事。
“他见了陆乘舟?”容贵妃对此事思忖起来,她记得这二人并无交集,甚至还是萧凛主动寻上那位陆大人,萧凛他……到底想做什麽。
侍卫遗憾道:“只可惜当时生怕三殿下觉察不敢距离太近,故而听不清二人对话。”
脑海中似有什麽想法迅速闪过,快到抓不住,容贵妃薄唇抿成线,“他见过陆乘舟又去了东宫,他到底要做什麽。”
萧凛分明那麽讨厌萧灼,这段时日去东宫的次数却这麽频繁,总不至于是拿到了禁卫军兵符後要在萧灼面前显摆一番?
儿子大了心思也重了,没有先前那般好猜,容贵妃无奈摆摆手让侍卫退下,不一会儿萧凛拎着宫外买的点心姗姗来迟。
“母妃。”他将容贵妃喜欢的酥饼搁在桌边,视线从一旁堆积成山的礼盒扫过,不悦拧紧眉宇,“不是让他们别送了,怎麽又来这麽多?”
以往,绛云轩不至于这麽热闹,也就是这段时日萧凛出入凌霄殿次数太多加上得到萧禹重视,才会叫朝臣们纷纷转变态度,往绛云轩送礼。
对此,容贵妃并不放在心上,“世人都是见风使舵,那些礼退也退不掉,索性都收了。”
萧凛不放心,“都收了,会有麻烦吗?”
“左右麻烦都有本宫挡着,不会打扰到你。”容贵妃知道萧凛最怕的就是麻烦,回想着侍卫禀告之事,她悄然打量起萧凛的神色,“说起来先前那个宫女你不喜欢?”
“哪个宫女?”萧凛脱口而出,很快又反应过来,脸上漫过一丝不自在,“母後,以後你不必再安排人侍寝。”
容贵妃佯作漫不经心,“大皇子像你这麽大的时候後院里头不知有多少侍妾,你说你,没有皇子妃丶侍妾也就罢了,怎的连个可心的女眷都无?莫不是你在军营里头待久了,你喜欢男子?”
想着那位陆大人容貌清隽,容止有度,还得帝王信任,要是萧凛真动了心思那可就麻烦了。
“你莫忘了那位陆大人和长乐公主有过婚约,纵是解除了婚事,他定是喜欢女子的。”容贵妃苦口婆心继续说着,“凛儿,这世间可人的女子多的是,要是对男子动心那可是违背世俗的,只要你有喜欢的女子,母妃立即就着人上门提亲。”
萧凛刚开始就觉得容贵妃哪里奇怪,直到现在他才恍然明白,原来母妃竟然以为他有龙阳之好!
“母妃,你在乱说些什麽,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怎会喜欢男子!”萧凛脸色极为难看,“更遑论违背世俗,还能比萧灼此人更恶心的麽?”
这几日他的心情始终不佳,尤其想着那日看见的一幕以及後来和萧灼的对话,不得不说,萧灼那番话赤果果撕扯掉他心底潜藏的遮羞布。
在谢枝意愿意留在东宫不愿去江南的那刻,他的心就开始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他怕极了谢枝意会爱上萧灼。
凭什麽,他也是她的三哥,为什麽从小到大只是生硬疏离唤他“三殿下”,而对于萧灼却能亲昵称呼“阿兄”二字?
他不想承认这是嫉妒心作祟,以及长达十几年的不甘丶愤怒,像落日黄昏时涨潮的潮水不断吞噬着他,眼睁睁瞧着那一轮金乌沉没海底。
“长达十来年口口声声说是谢枝意的哥哥,结果却想着将她金屋藏娇,无所不用其极,手段卑劣,这不是违背世俗又是什麽?”
他眼底灼烧的愤怒令容贵妃惊愕,她下意识捏紧手心,诡异地,脑海中冒出一个破天荒的念头,“你喜欢她,对不对?”
“什麽?”萧凛没有反应过来,依旧停留在愤怒之中。
“谢枝意,你喜欢谢枝意。”
容贵妃终于得出这个答案。
然後,眼睁睁看着萧凛怔愣住,像是天阶散开一缕日光穿透乌云投落在地面,曾经所有的疑虑和愤怒都得到了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