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晓,谢枝意足足睡到晌午方醒,醒来时床榻边空无一人,就连床褥都换了新的。
一想到昨夜洇湿的床褥绯色悄然爬上脸颊,同往常一样她并未第一时间让外头的人入内,而是小心翼翼对着镜子照看。
好在雪颈和耳後都不曾落下任何痕迹,正如他所言,该有的痕迹都在衣裙之下。
深深叹了口气,她这才慢悠悠换上衣袍,饥肠辘辘用过午膳,她才起身往卢氏的院子走去。
不管昨夜萧灼所说的话有没有道理,她还是无法割舍和谢家的情感,只是想着他这般肆意妄为,确实叫她有些头疼。
萧灼可不是那种一遇到事情就会退缩的人,他既然能潜入第一次那就会有第二次,今夜是要将窗牖合拢还是借绿禾的屋子睡?
刚一想到这两种可能性她又觉得不可行,这对于萧灼来说太过简单,窗户可以不动声色撬开,也可以命沈姑姑将绿禾赶走,这二者统统无用。
一边想一边走着,不知不觉就已来到卢氏的房间。
卢氏刚用过药膳,瞧见她来牵了牵唇,“昨夜雷鸣电闪,也不知你睡得好不好。”
她没有提自己特意将香囊送去的事情。
前半夜谢枝意自是被某人闹着不得安眠,後来才渐渐熟睡,今晨又睡到晌午,自是不缺觉的。
“昨夜尚可,阿娘呢?”
谢枝意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稍微转移了话题,怎知卢氏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目光落在她面上不知在细看什麽,竟惊得她後背泛凉。
半晌,她着实受不住这样的打量,不安问道:“阿娘,你怎这般看着我?”
“我昨夜并未歇息好,阿意,今夜你同我一起睡吧!”
从小到大,谢枝意从未和卢氏枕眠过,第一次听她这麽说骤然惊讶万分。
“娘,还是不了,您还有爹陪着呢!”她下意识就是拒绝。
“你爹他睡书房就好。”卢氏玩笑着说出这句话,迟迟没有听到谢枝意的同意。
随即,她幽然轻叹了声,擡手在她发间抚了抚,声音压低,“阿意,昨夜太子是不是在你屋子里?”
短短一句,叫谢枝意浑身惊颤,不可置信擡首看向卢氏。
“娘……”
原来卢氏,竟然发现了!到底是昨夜发现还是今晨……突然,她不敢深想,更觉满脸羞红。
“今晨我想去看看你,不过你还未醒,後来我在你房间花窗外头发现了一对男子的鞋印,我想此人除了太子殿下,也不会有旁人了。”此时屋中只有她们两人,卢氏自是没什麽好隐瞒的,又瞧着女儿涨红着一张脸羞赧不已,语气越发和蔼,“阿意,我并非责怪你,只是我知男子重欲,怕他伤了你。”
尤其今日她起的这般迟,卢氏更对她的身体感到担心。
“有些时候可以纵容男子,但有些时候纵容不得,你的身子是自己的,你自己要学会珍惜。”卢氏将藏在枕头底下的册子递给她,“这是行房事的图谱,也是避火图,若是他日後闹的太过也是有旁的法子可以解决,纵是不找女人也是能做到的,你带回去之後好好看看,钻研几日便会了。”
这些话也只有她能说,像沈姑姑是太子手底下的人,当然不会说这些话。
谢枝意没有拒绝这本册子,小心翼翼收好。
卢氏又追问她道:“今夜可要留在我这?”
谢枝意有些意动,想了想,最後点了点头。
卢氏心满意足笑了,“待你日後嫁了人就不会有这样的夜晚。”
这恐怕是她们母女二人弥足珍贵的一晚,她补偿不了那麽多年的母女之情,那就在这个夜晚尽量弥补一二。
这一夜果真如卢氏所言谢蘅去睡了书房,卢氏说了不少关于她从前的过往,包括她是如何看上的谢蘅,以及她和谢蘅之间的夫妻相处,倒是关于她长大之後的事情几乎不再提及,生怕触碰到彼此的伤痛。
“夫妻之道也需慢慢经营,想要长久就要彼此坦诚相待。”
卢氏说得通透,概因她和谢蘅这麽多年夫妻恩爱就是这麽过来的,旁人或许觉得谢蘅能力不足,也就是靠女儿才能走到今日这个位置。
可在她心中,谢蘅的好无可替代,那是照进她豆蔻年华中令人怦然心动的少年公子,或许这麽多年那样的心动已经压在心底不再翻出,可积蓄的温度始终停留存在在记忆深处。
只要每每翻阅,便是一次次再次席卷的怦然心声。
一下下,震颤心魂,也叫他们彼此的爱愈发弥久。
而这一夜的母女间絮语卷入凛凛夜风之中,谢枝意的房间里,一人躺在她曾睡过的那张床榻,寻找着属于他最初记忆关于谢枝意的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