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望回冲柳湛点头,音和已经送走了。
柳湛见蒋望回不愿道破,便也不伤面子和气,浅点下巴,算是晓得。
蒋望回却迟迟未屏退,开口又问:“殿下……是否要带萍娘子回京?”
柳湛停笔,缓缓搁到一旁的笔架上。
希颜不该愚钝到猜不出显而易见的答案,却还开口问,他对萍萍未免太过关注。
柳湛想起在润州时蒋望回替他打蚊的事,凡诸祸根,不早断绝,则转滋蔓。他含笑眺向下首:“明日孤将纳她做御侍,而後再啓程回京。”
明晚她就彻底成为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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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萍等了一整日,没有等来柳湛,袁未罗却带着十馀女使上门,一进屋就打扫,换帐子,换铺盖,在案上摆上瓜果红烛,甚至还拉了几条彩带。
“这是做什麽?”萍萍问袁未罗。
像要成亲似的?
她和官人早成过亲,洞房了呀。
袁未罗笑道:“恭喜娘子,殿下今晚会过来。”
萍萍两眼一亮:“他忙完啦?”
袁未罗点头。
萍萍正要再问,一女使站在妆台前邀道:“娘子且请梳妆。”
萍萍一愣,袁未罗从旁解释:“这些都是宫里的规矩。”
不能素面朝天见太子麽?
萍萍不想给柳湛拖後腿,连忙坐到梳妆凳上。那女使便开始绞脸:“娘子只管放心交给奴婢”
她梳头时夸萍萍头发乌黑亮泽,涂唇脂时又赞唇红气色好,说得萍萍都脸红了,这下好,胭脂也不用抹了。
到傍晚,又进来两位新的女使布菜。
备些酒菜犒劳晚归的夫君,这本该是她这个当娘子的做的事,萍萍连连向她俩称谢,并说出自己的过意不去,袁未罗听得大笑:“这些又不是她俩做的,娘子不用内疚,这备菜也是宫里的规矩。”
说到这,他脸上僵了下,其实纳御侍这事可大可小,他就晓得宫里有两位御侍,都是官家临时幸了,翌日补封,一道圣旨,些许御赐的用度便作罢。
东宫御侍按理比宫里还低一等,且现在扬州,不在东宫,太子却肯为她遵守一套完完整整的纳礼,能给的都给她。
袁未罗感叹:“娘子何其有幸呐。”得殿下宠爱,一朝登天了。
萍萍笑,酒窝旋得深深,她也觉得自己挺幸运的。
夏天日落得晚,到戌时二刻才黑天,柳湛也是在这时过来。
她一进屋,萍萍就来拉他去桌边:“这麽晚了,快坐下吃点吧。”
想等他一道,她也没动筷子。
柳湛却先促眸环扫了一圈,楠木雕花的床上,铺着鸳鸯紫锦被,换了洒金的帐子,再看案上红枣莲子……一圈扫视完,才扬高唇角,笑着在桌边坐下:“这两日公务繁忙,衆人面前也不好同你过多亲昵,冷落了你,受委屈了。”
“你快吃吧!”萍萍并不觉得冷落,只担心他饿坏。
柳湛笑眯眯允道:“好。”
拾起银箸,但隔许久才象征性夹一筷子,更多时候眉眼弯弯盯着萍萍,她瞧在眼里,径直发问:“你不饿吗?”
柳湛笑着摇头。
“那我开吃了,我可饿坏了。”
柳湛就注视着萍萍风卷残云,被她惹开了胃口,也多夹几块,转念思及接下来会发生的事,眼神幽深:“别吃太多了。”
“好。”萍萍边撕鸡腿边回他。
柳湛莞尔。
他等了一会,她碗里米饭见了底,筷子也放下,才问:“吃好了吗?”
“吃好了。”
柳湛笑着轻唤:“萍萍,来。”
她愣怔,来哪里?
柳湛屈屈五指,示意她坐在膝上。
遵照纳礼布菜,并非他饿,而是不想怠慢萍萍,就像他今日进门前还特意让人在廊上烧了纸马。
他身为太子,纳御侍不能拜天地官家,不能夫妻对拜,逾矩失仪,但私下喝一杯交杯酒还是可以的,他也愿意讨她欢心。
柳湛亲自斟了一杯酒递给萍萍。待她接过,又给自己也斟一杯。
“官人要喝酒吗?”她脆生生地问。
嘘,不要说话,柳湛视线追随自己的手,穿过萍萍胳膊,甜甜腻腻的蜜液随着他的动作,难以自抑地从心泉里涌出,浇灌整片心田。
酥酥麻麻的感觉,胀得胸腔鼓囊囊的,他甚至有些鼻子发酸,送杯至唇边,一饮而尽。
萍萍也学他的样子饮尽,两人喝了个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