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的适应能力强得可怕。
他从小就在垃圾桶旁边睡,一滴水从屋檐上打落都能把他惊醒。
他怀里不搂着板砖就睡不着,随时警惕着有小孩拿石头砸他,或者有下流的Alpha来摸他。
比起又脏又臭的垃圾桶,笼子好多了,铺着地毯,还有香香的被子盖。
最关键的是,俞昼始终在注视着他。
这让沈惊觉得很安全。
沈惊又眯了一会儿醒来,看见俞昼搬来张椅子,面对着沈惊的方向坐着。
Alpha两条长腿交叠,双手搭着膝盖,姿态闲适而放松,眼神眷恋而温柔,像是在欣赏一副价值连城的名画。
但他看着的不是什么画,而是狼狈又邋遢的沈惊。
沈惊盘腿坐起来,隔着笼子和俞昼四目相对。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并不好看,衣服裤子皱巴巴的,头发乱死了,脸上都是泪痕鼻涕痕,没刷牙没洗脸,形象要多差有多差。
沈惊指着自己鼻子问:“哥哥,你在看什么?看我吗?”
俞昼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微笑。
沈惊屁股往左边挪挪,俞昼的目光也随之往左边挪。
沈惊屁股又往右边挪挪,果不其然,俞昼的目光仿佛黏在了沈惊身上,也跟随了过来。
服了,还真是在看他。
沈惊抓抓额头,被俞昼眼光中的缠绵烫得脸颊微红:“哥哥,你先别看我了。”
他现在又不好看,万一俞昼看着看着,觉得他是个丑八怪,不喜欢他了怎么办。
俞昼原本充满温柔爱意的双眼中忽然满是戾气,唇角肌肉紧绷,以不明显的弧度微微抽动。
·
沈惊心脏猛地一跳:“哥哥?”
又怎么了?他说错什么了?
俞昼冷冰冰地问:“沈惊,你不让我看着你,是想逃走吗?”
沈惊揉了揉太阳穴,很无奈:“你这笼子焊得死死的,我怎么逃啊大哥!”
俞昼骤然从椅子上站起身,由于力道太大,椅子向后滑动,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沈惊仰起头看着俞昼,视线自下而上,扫过俞昼两条笔直有力的长腿,垂落在身侧的手掌,青筋凸起的手臂,精瘦的窄腰,形状分明的喉结,最后是那张轮廓分明、线条锋利的脸颊。
俞昼薄唇微张:“你在叫谁。”
沈惊眨眨眼,懵了,他刚才叫别人了吗?
俞昼紧盯着沈惊,仿佛要用视线将沈惊锁死:“你在想谁。”
沈惊张了张嘴,想起他刚刚那句话里确实有个称呼——“大哥”。
唉,哥哥病了,完全丧失了幽默感。
俞昼胸膛开始出现不明显的起伏,嗓音沉得要滴出水:“沈惊,你在向谁求救。”
沈惊搓搓脸蛋:“哥哥,我在叫你,我没想别人。”
俞昼紧抿着嘴唇,额角紧抽了几下,而后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撒谎。”
沈惊第一时间辩解:“哥哥,我没有!”
“撒谎。”俞昼喉结攒动,唇角一点点往上扬,“沈惊,你最擅长撒谎。”
明明想逃,却骗他说不想;明明害怕,却骗他说不怕。
俞昼的面部肌肉在笑,眼底却一片森冷,有种毛骨悚然的违和感。
沈惊也急了:“哥哥,我没有撒谎,你不能这么冤枉我!”
俞昼一只手“啪”地攥住栏杆,上半身弓起,眸光凛冽而犀利,像一只失控边缘的野兽:“沈惊,你不是说只有我知道你的秘密吗,不是说只有我知道你喜欢蔷薇花吗,不是说只有我能看见你的过去吗,你骗我只有我们两个人会永远在一起,你撒谎。”
·
从俞昼身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将沈惊完全笼罩。
沈惊跪坐在笼子里,身形瘦削,巨大的体型差距让他显得格外弱势,仿佛一只即将被野兽吞噬的小动物,无助且柔弱。
弟弟呆愣的模样让俞昼感到了奇异的满足,没错,就是这样。
养花就是这样,恐惧和厌恶是最好的养料,弟弟越害怕、越绝望,就会变得越漂亮。
这点早已在他的母亲身上得到了证实,俞昼从小就知道。
俞昼笑了:“沈惊,我知道你想逃,你想离开我。”
沈惊眼圈再次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