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骗了她们,被骂是应该的。我不配发表那些言论,不配教那些年轻的女孩们独立自强,我不配,我自己都做不到,我骗了她们……”凌灵一边点头一边念叨,完全陷入自责的情绪中。
张在婷听不下去,红着眼睛不知该说什麽。
束晴耳边是呜咽的哭声,眼前是昏暗的病房和砸在地上的眼泪。今天是个大晴天,但凌灵的病房窗外恰好有一棵大树,枝繁叶茂却挡住了晴空万里,就像凌灵的生活被罩进一片黑暗之中。
束晴忽然觉得荒谬,明明错的不是凌灵,她只是一位努力活出自我的普通女性,就因为隐瞒自己的一点点的依恋与脆弱,就要被那麽多人指责唾弃吗?
束晴走上前,握住凌灵的双肩,无比认真且坚定地说:“凌灵,我们不要再隐瞒了,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你和章成彬的恋情,你隐瞒的原因,他的出轨,你的抑郁症,你从头至尾的所有心理变化,把一切都公布出来,我不相信所有人都会站在你的对立面。”
乔温妮大声反驳:“束晴你疯啦,那不就变相承认网友口中的剧本人设和恋爱脑,这就是在煽风点火。”
张在婷却十分赞成,“对,全都公布出来,没什麽不能说的,凭什麽恋爱失恋就不算独立清醒,这和服美役有什麽区别。凌灵是自由的,她想说什麽做什麽都是自由的。”
凌灵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依旧低头啜泣,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手指搅着被子,神情恍恍惚惚。
护士再次出现,在门口提醒她们:“时间差不多了,病人要休息,你们别说太多。”
凌灵这会儿听到了,擡头说:“让我想想,我需要时间想想。”
“那你好好休息。”束晴在床头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凌灵,不要害怕,不管你做什麽选择,至少我们三个都站在你这边,我们都会支持你。”
回去路上束晴开车,乔温妮一脸沉重地和张在婷坐在後面,半路她还是想不通,忍不住再次问:“让凌灵全部公开真的好吗?”
离开那间病房,耳边失去了呜咽声,束晴不再那麽坚定,在乔温妮的反复质疑下,她开始有丝怀疑自己的建议是否真的太过冲动,“让凌灵先冷静几天吧,我们也不能替她做决定,最後得看她怎麽想。”
张在婷一直没动摇,依旧说:“我觉得公开没问题,上回我就想跟凌灵说这话了,只是怕刺激她。凌灵想继续做自媒体就不能藏雷,坦坦荡荡的轻松点不好吗?”
闹了半天乔温妮也累,不再继续聊,只对着窗外不停叹气,心里开始琢磨谭宁瑞的事。张在婷的手机时不时亮起,她又一遍遍地按灭,束晴透过内後视镜看到,猜测是谢峰还在纠缠她,也就没多问。
束晴先把张在婷送去培训班,接着想把车开回乔温妮家,最後打车走。乔温妮却让束晴直接把车开去天潼路,一会儿她自己开车去公司找加班的周凯盛。
束晴便答应,苏州河畔停车时,她正和乔温妮告别,隔着马路看见冯式东的特斯拉停在对面,车窗半降,车子主人带着墨镜望向她们的位置。
“你慢点开,拜拜。”束晴连忙和乔温妮告别,等她驶远後才穿过斑马线走到冯式东车边,打开副驾车门坐进去。
“你怎麽在我家门口?”
“不知道去哪里等你,给你打电话也没接。”冯式东皱眉问:“怎麽,在乔温妮面前连我电话都不敢接?”
束晴点开屏幕看了看,淡淡道:“哦,你给我打电话了,没注意。”
冯式东没再计较这点事,转而说:“那现在出发去崇明?你需不需要回家拿几件衣服,洗漱用品我都准备了,其他……”
话没讲完,束晴忽然倾身抱住他,把脸埋进冯式东的怀里。
他的卫衣很柔软,散发着一股干净清爽的气息,束晴从精神卫生中心出来後一直隐隐烦躁的心情似乎逐渐平静下来。
她低声说:“闭嘴,安静点,让我抱一会儿。”
冯式东怔了几秒,展开双臂拥住她,又低头在束晴头顶轻轻吻了一下,嘴却没合束晴的意,依旧继续说:“去趟医院累成这样?不是带乔温妮出去玩吧,凯盛知道要找你算账。”
“冯式东。”束晴扬起头,自顾自问:“周凯盛说你父母刚离婚的时候,你在自责因为自己的原因,他们才会离开。後来你是怎麽想开的?”
“周凯盛话这麽多。”冯式东笑了声,像满不在乎,却不再看束晴的眼睛,转头盯着马路说:“很多事想通也改变不了,不重要的事忘掉就行。”
束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擡手拂过冯式东的侧脸,接着起身离开他的怀抱。
“你朋友病情加重了?”冯式东猜测。
“会好的。”束晴自言自语:“凌灵又没做错什麽。”
她只是走不出被爱背叛的情绪,但她心里没有模糊是非对错,积极配合治疗,与身体的本能反抗,更没有在网络引导不当思想。
如果舆论一定要判定她有错,那爱情就该被归类为有害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