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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第18章

“小钰，有些路没那麽好走，我选了你爸已经影响了你，星河是个好孩子，我……唉……”文婷拉开窗点了支烟，手指插进头发里抓着。

“妈，我说过这事跟你没关系，现在年轻人对这个没什麽意见，学校里男的穿女装女的剪寸头都有，没什麽稀奇的，而且星河本来就是，不是我也不会去追他。”闻人钰也收起来开玩笑的语气。

“星河本来就是？”文婷有点怀疑地看向他。

闻人钰笑了一下说：“对，就算不是我也是别人，那为什麽不能是我？”

闻人钰说着咳了一下，把椅子往边上挪，躲开漏进来的二手烟。

文婷皱着眉打量他片刻，好像在确认是不是亲生儿子：“你戒烟了？”

“嗯，吸烟接吻有味。”闻人钰笑着说。

文婷夹着那支烟，顿了一下按进了烟灰缸里，闻人钰抽烟的事，她自己发现的。

那年她因为跟闻人康离婚，情绪很差。都说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公司确实更上一层楼，也更忙了，回来的时候都是凌晨，一个月几乎没跟闻人钰碰过面。

有天她忽然回得早，睡不着去阳台抽烟吹风，打开门时闻到了没有散掉的烟味。

文婷气冲冲地敲开了闻人钰的门，愤怒地看着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闻人钰：“你打耳钉染头发，我都没意见，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连烟都抽上了！？闻人钰，你给我戒了。”

闻人钰站在门边没应声，垂着头下巴瘦削，脸色是不正常的白，大夏天在T恤外套了件外套，安静地像路灯边上的树。

闻人钰怕热，空调开得再低都不会多穿一件，何况他的房间没开空调，也没开灯。

文婷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一个猜测让她如坠冰窟，她一把拽住闻人钰的袖口把外套脱了下去，然後握着他的手腕对着不太亮的壁灯看他的手臂。

闻人钰像是丢了魂，一动不动任她摆弄，文婷看完一圈松了口气，馀光里瞥见他手腕上的一根细皮筋有了猜测，应该是失恋或者吵架了，想到自己刚才的表现有点过火。

“对不起小钰，谈恋爱嘛吵架分手都正常的……这是你女朋友的皮筋吗？”文婷试图缓解气氛，抓起闻人钰的手想跟他聊聊天。

闻人钰动了一下，要把手往回抽，文婷已经发现了不对。

皮筋周围的皮肤红肿一片，闻人钰的手腕上被弹出一道道伤痕，有快褪去的浅红，也有肿胀的鲜红。

再往上点，小臂的中间段有一条细细的浅色平直疤痕。

皮筋和伤痕文婷知道，厌恶疗法，抑制强迫性思虑和行为用的，那道疤也不难猜。手腕上螺纹一样的痕迹证明皮筋没用，或者失效。

闻人钰放弃了掩饰伤处的行为，任文婷托着他的手腕看。

文婷的手在抖，声音也是，她一把抱住闻人钰，拍着他的背说：“没事的小钰，天亮我们去看医生，妈妈之前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去去看过，很有用。”

当晚文婷睡在了闻人钰房间的沙发上，不停地跟他说着话，闻人钰一直没有回应，直到文婷以为他已经睡着。

闻人钰嘶哑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妈，对不起……我跟闻人康一样，看不好的。”

“可我真的熬不住了。”尾音轻得像微风里坠落的绒毛。

文婷在一瞬间理解了“一样”的含义，她用手压住热烫的眼睛，稳了下呼吸，语气平稳地说：“不一样，你是你他是他，出轨是他的不对，我巴不得他倒霉。”

“但是小钰，喜欢谁是你的自由，大人的事应该交给大人解决。”

闻人钰的声音带了压抑的哭腔，呜呜咽咽像暴雨天没处躲的狗崽，话也说得磕绊：“可是他……男的。”

文婷的心像被拧成了一团：“男的女的不重要，小钰，我是恨他出轨。妈妈没跟你说过，你爸一个中德混血又在国外长大，我跟他在一起前就知道他喜欢女的也喜欢男的，外国人嘛开放，我也是看中他的脸，没想到道德败坏。”文婷絮絮叨叨说着，泪水淌过鼻梁和眼角洇进沙发里。

但她控制着语速，没漏一点哭声。

她反复地告诉闻人钰他们是不同的，从爱好长相年纪，细数所有能想到的条件，将他们剖成两个个体。

直到闻人钰睡去。

文婷睁着眼到天亮，离婚前她并不知道闻人康男女皆可，有半年时间她想到这件事都觉得荒唐恶心。後来她听取了孙香的建议去看了医生，治疗期间查阅了大量资料，慢慢地把闻人康出轨和他的性向分割开，单独接受了闻人康出轨的现实，没有恶心，只剩厌恶。

文婷庆幸自己已经病过了，才能不那麽惊惧地，本能地安抚闻人钰，也能很好地把闻人康的出轨与性向脱鈎。

她带闻人钰去看了医生，也没再提过戒烟的事。

文婷还是忙，但她与闻人钰一起修补各自的裂痕，相处比从前多了，关系似乎也比从前好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