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顾无霜的人。
“是啊,她一直在找机会报仇,皇城里她没少安插耳目。”江意秋去牵了禾苑的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凉。
“现下,李晏贞已死,李府被赐满门抄斩,纵然当年是李晏贞在背後从中作梗,将我父亲陷害至死,我如今还能做什麽呢?”
禾苑听江意秋的语气出乎平静,沉默少顷,接着又道:“那你觉得,李晏贞为什麽能有这个机会下手呢?”
江意秋搓着禾苑的手忽然定住,微微擡了擡眼睫,望见旁边烛火下禾苑极美的侧颜,“难不成,是。。。皇上?”
当年江有临在朝中近乎是一家独大,风头盛大到连皇上都比不及,帝王侧谁能容忍有这麽一个隐患的存在。
禾苑没有出声,他抿着唇转过脸来,看着江意秋瞪大了的双目,不知所措。
墙上两人的影子随着火光的飘摇也左右晃着,江意秋这才明白禾苑为何几次欲言又止,为何这几日都不曾跟他说几句话,为何自己尽心养着的人还是日渐消瘦。
江意秋只觉得心里酸得受不了,猛地将人拉过来抱在怀里,手掌覆着禾苑的发顶,安抚着人,“嗐,我说什麽事呢。”
他又低头轻吻了禾苑皱着的眉宇,“没事,都过去了。”江意秋下巴搁在禾苑的发顶。
禾苑预想了一百种情景,料想平日里就惯常鸡飞狗跳的暴躁小狗,不可能如现下这般平静。
他环着江意秋的手收紧了些,听见他接着温声道:“阿苑,有件事我也没跟你说。”
禾苑轻笑一声,“父皇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让人封闭消息了。”徐章甫送来的折子里,禾苑便让其对外只说靖王如今病重,已是日薄西山。
江意秋长叹道:“我真是,什麽都瞒不住你啊。”
“我只是比较担心母後,这麽多年,他们感情深厚,怕是经受不住。”禾苑有些困倦,微微阖上了些眼帘,声音也越发小了。
屋外的雷声已经停了许久,江意秋拍着禾苑的背一下又一下,哄着人安睡,几日未曾好眠的人终于在道尽堵在心里的话之後,睡沉了。
江意秋收着昭阳传来的信件,不舍地吻了吻禾苑的唇,连夜出了城。
——
皇城的雪越来越大,从房檐上掉下来砸得闷闷响动,金銮殿里,禾苑高坐堂上,身披厚厚氅衣,冷眼望着下面衆人。
沈尘尘正奏请登基大典一事,因着临安街的命案,他几次被叫去大理寺问话,一些大臣看沈尘尘的眼色都变了。
他本应待在大理寺的,禾苑让其破例照常上朝,又新派御史台两位监察御史同去大理寺处理。
禾苑半睁着眼,望见徐章甫欲言又止的模样,“徐尚书可是有什麽顾虑?”
闻言,沈尘尘也侧脸看了过去,徐章甫几步上前拱手道:“回殿下,年关将近,各州都在筹备上贡一事,此次大典或许可以更为隆重一些,一是为了彰显新皇威名,告知天下衆人,二来可以借上贡一事,了解一番各州的状况。”
各州每年都要上贡各种财宝,而根据上贡物品的价值和数量,大都可看出此年各地的民生状况是好是坏。
高剑信也上前跪地道:“殿下以命护城,虽然城中百姓已是人尽皆知,但臣以为,应当让五州各地尽都知晓此事,以威慑四方。皇上病重,此事恐会让西戎借机大举进犯,咸阳边境已有进犯之意,需得杀杀他们的锐气。”
话毕,衆人一同跪请,禾苑点头应了。
“沈尚书,可听明白了?”禾苑淡淡道,看向沈尘尘低垂着的头。
见他继而又跪地拱手正色道:“臣明白,不过因着各地重整学堂一事,礼部现下人手有些不够,好些个官员都出了城,前往各地实地勘察,不知可否让徐尚书匀出些人手来礼部帮忙?”
禾苑看向徐章甫,吏部调动人手自是没有问题,但沈尘尘没有直接跟徐章甫明说,反而在朝堂上请奏,心想两人之间怕是生了什麽嫌隙。
不单单是沈尘尘跟徐章甫之间,观此刻堂中,一个个站得都恨不得离沈尘尘一丈远。
徐章甫俯身,“臣定当鼎力相助,请殿下放心。”
堂内静得出奇,禾苑将沈尘尘单独留下,遣散了衆人。
清空了周围人,沈尘尘双膝跪地,“殿下。”
禾苑起身走了下来,“我知你不易。”他俯身将手放在沈尘尘肩上,纵观整个朝堂,唯他一人没有任何依仗。
沈尘尘孤身在这皇城,无亲无友,自打失去了唯一的母亲,日日近乎都歇在了礼部办差大院,他叩首道:“臣无事,只是让殿下费心了。”
“罢了,我已派人去查,要不了多久,定会给你洗清嫌疑,你且安心办差即可。”
话毕,沈尘尘缓缓起身,垂眼道:“多谢殿下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