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岑应同茶铺其他客人打听来的,打算前去看看,今晚能不能停下歇歇。
岑应同茶铺老板娘告过别,继续赶路。一路上走走停停,终走到了那座山脚下。
此时一声沉闷的雷声炸开,乌云从远处席卷而来,不一会天就全黑了。
岑应暗叫倒霉,这雨看来不小。正思索如何时,突然瞄到前方有一座破庙,被杂草遮住了一半,很不起眼,是以岑应刚才未见。正当岑应还在思索是要继续赶路,还是宿在破庙,雨水哗一下砸了他满头,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连忙跑向破庙。
看来今夜还是要露宿野外了,岑应自嘲,但转念一想,自己有吃有喝,现下夜里也不算冷,一边就着饼子丶菜团子,就当赏雨丶赏山景了。
岑应踏进破庙,发现这儿除了灰大也没甚破漏的地方,当即对这庙更满意了。庙里供奉的观音泥像已经褪色了,岑应双手合十,鞠了三个躬。
“观音娘娘在上,小的途径此地,借您老人家的地盘躲躲这雨,叨扰了。”
站直身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一天躬着身子走了一天,也就趁没人的时候挺直一会,早就酸得不成样子了。岑应走来走去,看看哪块地方干净些好睡下。不曾想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
这地上灰多,除去岑应自己的脚印外,还有一道拖拽物体的痕迹。沿着这痕迹看去,竟是直通观音像背後!
岑应转身就想走,可外头正撒欢的暴雨拦住了他。他怂怂地朝观音一拜,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走到观音像一侧,飞快扔了过去。随後一下子窜到门口,可过了好一会也不见有什麽动静,也许本就没什麽东西?他拍拍胸口,给自己顺口气,“胆子这般小怎行。”
“救我……”突然有声音从观音像後传出,惊了岑应一跳。
“谁!”岑应大声质问,怎麽真有东西啊。
可好一会,再没有什麽声音传出。岑应壮着胆子一步步走过去,伸头一瞧。嚯!这哪是没东西,这东西大着呢。
只见一个身上沾满泥灰的高壮男人躺在那里,腿上有伤,伤口已化脓腐烂了,流出来的污血都有些干了,看着黏黏糊糊的。
男人看见岑应,原本吧嗒着的眼猛然睁开,虽然眼神涣散,但也有些吓人。他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仍用力叫出声。
“救我……”
许是怕岑应见死不救,又开口“求你……”气息虚弱,说完便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岑应被吓了一跳,知道这种情况拖不得了,要快快处理伤口才行。岑应以往给医馆送药材时,偶然见过大夫处理伤口,应当都差不多的。毕竟现在这种情况,岑应不管他他也会死在这里,倒不如赌一把。
男人旁边放着一把刀和一个布袋子,袋子里只有几件衣衫。岑应拿着刀到雨中冲刷干净,采了一大把草药,山中就是这点好,常见的草药长得哪里都是。回去将刀擦干水,又擦了擦伤口附近的血污脓水。岑应举着刀,神色纠结。
虽然决定要帮这人一把,但要他下刀子挖还是有些艰难。他将衣服团巴团巴塞到男人嘴里,狠了狠心就下刀子。
岑应头次干这事,他是真不会,下刀确实重呐……晕死过去的人瞬间痛醒。男人抽搐挣扎,双腿胡乱瞪着。
“你……你别动啊,伤口不清干净怎麽上药。”岑应声音颤抖,不知如何下手。
秦松柳闻言极力克制身体因痛苦而産生的反应,脸色涨红,青筋暴起。虽然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但好歹能让岑应下手了。
岑应白着脸,加快手上的动作,将坏死的肉清除。随後今日买的药粉,洒在男人伤口上,再用他自个儿的衣服将伤处缠好。
做完这些岑应出了一身的汗,男人能不能好起来就要看他自己了,毕竟伤口那样严重,岑应用的也不是什麽灵丹妙药。
“你要是好起来了可得记得我这份恩情啊……但说好了你要是熬不过去,可不能怪我,不然就是黑心肝的……”岑应碎碎念。
“嗯。”
岑应擡头一看,这男人居然还醒着。虽然声音很小,但他还是听到了他说话。
秦松柳觉得自己脑袋像有几千根针在里边遨游,腿上更是火烧般的疼。从他在这破庙醒过来到今日,已经过去了三天,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要交代在这了。没想到有人来了,还好心帮他处理伤口。听到岑应的话心想自己怎麽会怪他,哪怕自己熬不过去了,下地府见到阎王爷也要请他老人家为帮他的好心人记上一笔功德。
岑应看男人还醒着,生火用竹筒将水煮沸,仍了将把草药进去,煮水给秦松柳喝。又将野菜团子掰碎,混着水喂他吃了些。看着买了没多久的竹筒变得灰扑扑的,岑应有些肉疼。
看男人全吃完了,微微放心,能吃得下东西说明情况还是好的,心中也希望这人可以好起来。毕竟之前受了那麽重的伤,孤零零一个人躺在这还怪可怜的。
做完这些岑应累得慌,随便对付几口也歇息了。确定男人有点力气後就将空竹筒放在他旁边,夜里要是有需要就推倒竹筒,他就会起来。按理说伤得如此重,整夜看顾是最好。可他与那男子非亲非故,又不是大夫。伤口如果恶化,身处在这荒庙中,还下着暴雨,他也没什麽办法。
而且赶了那麽远的路,岑应早就累了,躺下没一会就睡过去了。夜里迷迷糊糊醒了几次,看人状态还可以才又睡死过去。
秦松柳将一切看再眼里,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悲凉。萍水相逢之人尚能如此,相熟之人却害他至此。但无论如何,只要他秦松柳有命活着,就会报答此人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