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韵笑得眉眼弯弯:“书契签了的,就是和我爹娘卖鱼卖习惯了,不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嵇临奚微不可见蹙眉,他觉得这样的做法太过愚蠢,美人公子让官府与她签十年书契,这是天大的机缘,若是有商业头脑的,凭着这纸书契,得到的不止是十年的卖鱼收入,这时不应该想着扩大市场钱裹钱钱生钱吗?居然还在卖鱼,这不是白白浪费好机缘吗?
他不懂赵韵的做法,面上却什麽都没表示出来,“原来如此。”
赵韵的爹娘是听自家女儿说起过这位“楚奚”的存在的,对这位“楚奚”,两人也是心怀感激,等卖完鱼收摊时,请嵇临奚去酒楼吃饭。
嵇临奚随便点了几道菜,剩下的都由赵韵和她爹娘点了,也直到此时,嵇临奚才说出自己来意。
其实再不知廉耻些,嵇临奚是有那麽片刻想过当凤凰男从赵韵身上捞一笔,若是以前的他,确实会这样做,只是遇到美人公子和怀夫子以後,多多少少对他这样的下流人有了一点影响。
他若是真做了凤凰男,诱骗了赵韵,只怕日後就算科举高中,在那位美人公子的眼里,他嵇临奚也永远是地上烂掉的污泥,连看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
于是那样的想法才刚有一点踪影,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嵇临奚不会忘记自己是为了什麽才如此努力,除了名利以外,还为了攀上美人公子的床榻,这两样东西……对他都一样的重要,谁都抛弃不得。
他说自己读书通过了县试院试,马上就要参加乡试,只身上银钱不够,想找点活计,想到赵韵和官府签订了购鱼书契,便来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做的事,为自己乡试和之後会试筹一点钱财。
赵韵刚才已经得知了他的真名,听完大吃一惊:“嵇公子,你的一千两已经花完了吗?”
那位公子给她的一千两赏银,她都还有七百多两呢,如果不是给家中父母添置新家具添置新衣,还能剩下更多。
嵇临奚一副惭愧之色:“我是交了高费进入书院的,加上买的纸墨笔砚书也多,现在身上……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其实是写和美人公子的小黄书时,咬了咬牙买了不少上好的白纸白卷,这样的纸卷白净不说,还不容易受天气影响,保存年日长。
这样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会交代出来的。
在和美人公子有关的花销上,他总是难以省下银钱。
“原来是这样啊。”
赵韵是一个十分知恩图报的人,在王家被关进柴房的时候,是嵇临奚出现救了她,她一直将这份恩情记在心里,眼下有回报的机会,自然是想回报的。
“这样罢,”她心思简单道:“我将我身上剩下的七百多两都借给你,你日後还给我就是了。”
嵇临奚十分机警地用馀光看了一眼赵韵爹娘的神色,而後连忙开口拒绝道:“使不得,使不得,赵韵姑娘,只要你给我一份能干的活计便好。”
赵韵正要再开口,母亲先她一步说道:“不知嵇公子可会驾马算账,若是会,我们正缺这麽一个人,薪酬断不会少了嵇公子。”
闻言,嵇临奚脸上露出喜色:“会,自是会的。”
他一脸诚挚无比的感激:“谢谢伯母了,我不会忘记你们恩情的。”
……
拿到了交差的活计,嵇临奚与赵母赵父和赵韵告别,约了第二日上工,就回怀修永与齐娘子的家中将此事说了。
“不耽误你读书吗?”
“回师娘,不耽误的,赵伯母说只要有送鱼的差事,我驾着马车带去,回来帮忙算理账本,其馀的时间都随我处理。”
齐娘子笑道:“如此这份活计还比你老师轻松,我和你老师也算放心了。”
怀修永埋头吃饭,口中发出一声冷哼。
……
这份差事与其说是一份活计,不如说是赵韵爹娘的报恩之举,嵇临奚心知肚明,他每日早起看着书乘坐马车到赵韵家,有活便干,没有活干时就在旁读书练字练诗练策论。
只是读的书少了,练字练诗练策论多了。
“嵇公子若是通过了乡试,就要去京城参加会试吗?”望着他在外面努力的样子,赵韵忽然问了句。
赵父前段时期手不小心受了伤,一直在休养,听到女儿这麽问,回道:“乡试过了,是要去京城参加会试的,听说过了会试,若是一甲进士及第,还能留在京城。”
“京城……”
那位公子,就在京城。
嵇公子若去了京城,是不是就能看见那位公子了呢?
本将那位公子忘记得差不多只在梦里偶尔梦见的赵韵,因为嵇临奚的再次出现,又频繁想了起来。
她平日里依旧和以前一样,安稳爱笑,只偶尔会沉默下来,盯着嵇临奚的身影发呆,这样的举动落在赵父赵母眼中,让他们以为自己的女儿对嵇临奚有了爱慕之意。
女儿不在身边时,赵母蹙眉:“韵儿不会真喜欢嵇公子吧?可我看嵇公子,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那嵇公子一心只备战科举考试,每日除了送鱼算帐,其馀的时间都埋在书和纸卷里去了,看起来再刻苦得不行。
赵父神色沉默地思索着,并不说话。
“可这嵇公子,确实是可靠之人……”赵母又道,“若是他亦对我们韵儿有点心思,把韵儿托付给他我们也放心,不过韵儿的过往是他知晓的,只怕这是他心中的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