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了咬唇瓣,心想,这下可真是要完了。
玩火
◎腰带◎
说是贴身服侍,她基本上还如前几日那样,白天到处乱窜磨洋工,然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被耷拉着脸的长生提拎过来接班,在一片摇曳烛光中,为舒舒服服窝在被窝里的长公子,捧来一摞摞浮动着竹香的书简,铺展开来,递到他手边供他阅读。
时不时再剪剪烛花,往炭盆里添些新炭,保证长公子能充分享受阅读时光,她就大功告成了,之后便可以像小仓鼠一样,窸窸窣窣地缩进角落,捧着abc教学手册,从零开始学习秦篆,甚至还能薅一把羊毛,将仆人送来的珍贵莓果偷偷抓两个吃。
每隔一段时间,她还要有眼力见地奉上一盏新茶,然后被他一边喝,一边用幽沉深邃的眸光慢条斯理打量几番,仅此而已。
长公子虽然右侧肩膀与手臂无法动弹,其他地方依旧生龙活虎,白天自然呆不住,在院子里逛,在门口逛,有次居然大胆地坐马车出去安排了几件事。
这可把长生担心坏了,“交班”的时候,恶狠狠叮嘱她注意点分寸,别把长公子伤处压坏了,搞得楚萸一头雾水,好半天才明白过来他话中有话,不由得涨红了脸。
其他丫鬟们的窃窃私语也印证了她的猜测,毕竟一到晚上就被单独揪过去过夜,要是说没发生点什么,鬼都不信。
可实际上,她除了被压榨劳动力外,就是什么也没发生,长公子困意上来后,也允许她折返回隔壁自己的屋舍,并未强行留她。
他没对她做什么,也没提出任何过分要求,两人都对那日之事缄口不言,就仿佛那只是一场不存在的幻象,他们没有紧贴在一起驰骋,他没有摸她的手,也没有如野兽般地啃咬她的唇……
只是空气中,有种蜂蜜一样的东西,粘稠又香甜地涌动着,连绵不绝,丝丝缕缕,他们都能感知到,却不约而同没有捅破,仅是食髓知味地贪婪嗅闻,直到吸得满腹甜腻,回味无穷。
然而在第四天,事情出现了转变。
长公子下午又出门了,他身体恢复得出奇的快,右臂已经可以抬起放下、简单拿些不轻不重的物件了。
据医生解释,是因为天生身体素质好,加上长年锻炼,骨质坚硬,而且摔下马也不是头一次,多疗养些时日便可以恢复如初。
楚萸的负罪感悄然减轻,她仔细一想,若是他不动手动脚的,她便不会想跳马,所以这事归根结底都是他自作自受——
逻辑是这套逻辑,可人心与人情,很多时候是没办法硬套逻辑的。
长公子若是不救她,现在躺在床上叽歪的就是她了,而且以她养尊处优的小体格,多半会落下什么残疾,以后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这样想着,便也默许了他时不时过于放肆的打量。
他的眼光总是带着种侵略性,哪怕在微笑的时候,眼神也像刀子慢慢在她肌肤上游走,她都能感觉到周身细腻的肌理被一寸一寸轻轻剖开,细碎的血珠如曼珠沙华粒粒盛放……
她有时,倒宁愿他像那日一样直接上手,这种眼神上的试探与挑逗,她几乎要承受不住,每次都面红耳烫地躲闪视线,指尖在宽大的袖口掩映下,一阵一阵地打着颤。
今日便也如这般,前脚刚被他用炽热的目光从头到脚梳理了几通,后脚就被他勾了勾手指,唤到了床边。
楚萸迷茫,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他要她做什么。
外面夜色浓重,室内烛火暧昧,扶苏抬眸扫了她一眼,带着几分慵懒,指了指自己的腰带,然后挑起一侧眉毛,继续看她。
楚萸红唇翕张,心口骤然急跳,长公子今日下午出了远门,刚回来不久,还穿着外出的袍服,而前几日她被长生薅过来的时候,他都是穿着睡衣半躺在床上的,所以她服侍的范畴相对简单,但今晚——
她傻眼了,没料到事情竟一下子演化到如此步骤,垂下睫毛匆匆瞄了眼那根雕饰有猛禽图案的青铜腰带,感到一阵头重脚轻。
“……我叫长生来吧。”她咕哝道,脚往外挪了挪。
“怎么,这点儿事都做不好啊,芈瑶?”他干巴巴地笑,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她露出醉人酡红的面颊,“你不是一直都很擅长吗?”
楚萸一愣,他说啥呢?
她不就是那次,在车上不小心勾住了他的腰带吗,怎么变成擅长了?
“别装傻了,嬴濯都和我说了。”扶苏见她表情呆呆的,忽然涌起怒意,面色倏地沉下来,配上那副凌厉冷锐的面容,唬得楚萸赶紧立正站好,心里波涛翻滚。
“我现在特别想知道,你那日为何要去勾引嬴濯?”他大刀阔斧地坐着,双臂撑在膝盖上,目光越发灼热,“可以跟我解释解释吗?”
这件事就像根刺,始终鲠在他心里,时不时就扎他一下,让他对她,越爱越怒,情绪复杂。
他本不想继续纠缠,只要她现在开始属于他就好,可越是这么为她开脱,内心深处越是在意,偏偏下午还偶遇了嬴濯
,心里一直闷燃的那股火,呼一下被勾了出来。
她那日,想必也跌跌撞撞地扑入嬴濯的怀里,装作笨手笨脚地攫住他的腰带了吧?
她那一头瀑布似的馨香青丝,是不是也毫不吝啬地倾泻在他膝头?她匍匐在他脚下,清丽的脸蛋微微仰起,目中带泪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