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众人已经围坐在一旁烤起了火。
因为关于玄武的事情还没说清楚,而失去了核舟之后他们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出这幽鹿泽,所以众人决定从长计议,便干脆就地安营扎寨了起来。
当然,四个人负责计议,两个人负责安营。
楚平脑子不行,黎阳武力不行,于是他们两人自告奋勇结伴去做了后勤组,楚平去沼泽里抓到了几条奇形怪状的鱼,而黎阳则在丛林里找了些蘑菇和野菜回来。
楚平看着黎阳手里的那些蘑菇,面上的神色止不住地有些勉强:“你确定这能吃?”
这蘑菇的颜色未免也太鲜艳了一些吧。
黎阳没有回答,他管也不管楚平,而是自顾自地将蘑菇串在了楚平先前削好的木签子上,然后将那蘑菇和鱼一起架在了篝火上烤制。
“你还不相信我吗?”篝火下,黎阳抬眸望了楚平一眼。
楚平哪里敢说不,黎阳是丹修,丹修出了名的脑子好,知识面广,天下奇珍异草很少有丹修不认识的。黎阳说能吃,那必然就是能吃的。
而另一边,剩余四人已经开始讨论起了玄武的处置事宜。
薛野对于他刚刚听见的消息感到很不满意,他挑了挑眉,不悦地对着陆离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把这只龟给放了?”
陆离点了点头,又着重强调了一下:“不是应该,是必须。”
薛野有些气不过:“是这孽畜伤我师弟在先,我要它血债血偿有何不可?”
当然,这只是个借口。
而那个需要被血债血偿的师弟,闻言在一旁弱弱地举起了手,说道:“那个,薛师兄,虽然我很感动,但是我其实没有受伤。”
薛野却只顾气势汹汹地瞪着主张放生的陆离,看也没看正在发言的楚平,随口说道:“你闭嘴。”
哪有一点关心楚平的样子。
楚平被凶了以后也只能委屈地瘪了瘪嘴,然后敢怒不敢言地继续埋头处理起了他的沼泽鱼来。
虽然薛野给的借口很充分,但陆离只向他阐述了一个事实:“你想与无上水宫为敌吗?”
自然不想。
旁观许久的佛子也实事求是地说道:“虽然上清宗是世家大派,但终归是远水解不了近火。如今我们身在幽鹿泽中,若是无上水宫的人意图发难,单凭我们几个,怕是应付不过来。”
原本气冲冲的薛野此刻也终于冷静了下来。
佛子和陆离说得没错。况且他也没有必要非杀龙龟不可,他不过是因为徐白的剑意大成而迁怒于这龙龟罢了。说到底,这龙龟不过就是一直大点的乌龟而已,杀或不杀对于薛野来说没有太大的区别。
想到这里,薛野看向了一旁的龙龟。因为那孽畜实在是凶猛,故而众人轻易不敢靠近,所以此刻,那玄武还保持着之前那副四脚朝天的样子,静静等待着众人的处置。
薛野刚想说:“那把它放了吧。”
话还没说出口,便听见陆离又补了一句,道:“而且,这玄武特殊,若是杀了他,可能会让中州再入波澜。”
这话听着倒是有些新鲜。
薛野不太相信:“就凭它?”
闻言,佛子叹了一声,说道:“你们尚且年少,所以不曾听过从极之渊与幽鹿泽的恩怨。”
听到众人的对话中出现在了一个新的地名,一旁便做饭边偷听的楚平忍不住发出了疑惑的声音:“从极之渊?”他的声音不算太大,但此刻是静夜中,四周又都是修士,自然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楚平话音刚落,便看见篝火旁原本认真谈事的众人都对他偷来了惊诧的眼神。
薛野更是直接瞪了楚平一眼,嘴上直言不讳道:“你最好求求我别告诉沈长老你问了这么个问题,不然,你就等着被他训死吧。”
“从极之渊”这个名字,几乎是一个修士人所共知的名字,也只有楚平,他平日里博物课上得不认真,才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楚平被瞪得浑身犯哆嗦,只能习惯性地用眼神向黎阳求助。
然而黎阳却一反常态地正在蒙头烤着手中的蘑菇,看都不看他。
楚平感到孤立无援,只能发出一声哀叹,好在佛子善解人意地替他解了围。
佛子道:“那地方是魔修的汇集之地。”
从极之渊,意为无尽的深渊。三百年前,有一名年轻的修士为世所不容,遁迹于此,杀守渊恶兽,建从渊城,主张“道无善恶,只求随心”。此后三百年间,从渊城逐渐繁盛,更因为独特的行事作风吸引了众多魔修前往投奔。而那名修士,也渐渐被拥立为了魔尊。
楚平头脑简单,乍然这么一听,总结道:“这么说,那个所谓的从渊城里,都是坏人?”
薛野白了他一眼,道:“魔修和邪修都分不清,我看你下次沈长老的考核怎么办。”
魔修只是行事乖张,却不热衷伤天害理。但邪修却并非如此,邪修修炼喜好以凡人或者修者为原料,乃是大恶。魔修虽然不能被简单地归类为恶,然其言行往往有悖于主流伦常,故而世间修士忌惮魔修,排挤魔修的亦不在少数。
听了这话,楚平似懂非懂地挠了挠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对了,薛师兄,刚刚的事情你可千万别跟沈长老说啊。”
让沈长老知道了免不了又要罚他抄书。
而听了这话的薛野,朝楚平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反问道:“你这是在命令我?”
楚平哪里敢。
他僵着脖子转过了头,求救似的看向了一旁的黎阳,故意声音很大地说道:“呀,黎阳,你的蘑菇都烤糊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我来吧,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