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义先是一惊,紧接着察觉哪里不对,“什么叫真的丢了,难道以前是假的?”
左如今默默点了个头。
“你跟星儿合伙演了一出戏?”方知义努力压下脾气,耐着性子问,“城主知道以前是假的吗?”
左如今又摇摇头。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左如今叹了口气。
到底怎么回事,还要从披花谷那两个条件说起……
披花谷的信送到左蹊手里的那晚,恰好方知义不当职,左蹊将左如今叫到了书房下棋。
棋还没走几步,左蹊便对她说出了那两个条件。
左如今初听时,以为左蹊必然会送玉佩过去,但细一想就知道不对。若左蹊如此明确的做了决定,就不会大晚上把她叫过来了。
她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不知父亲如何打算?”
左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玉佩,“你可知,此物乃是似风城主历代传承的护身宝物?”
“女儿知道。”
“可星儿也是我的掌上明珠,她自幼柔弱胆小,若是送到那精怪丛生的披花谷,不知要受多少委屈?”
左如今明白,这样的时候,自己不能有任何立场,只能沉默。
可左蹊偏偏要给她出难题:“今儿,你说,为父该如何选择?”
话说到这份儿上,左如今也只能沉下一口气,起身到一旁,单膝跪地,“女儿蒙父亲大恩才有今日,不忍见父亲左右为难,请您允准女儿替星儿前往披花谷。”
从古至今,义女替亲女儿嫁人的事情并不少见,左如今以为,左蹊叫她来就是为了逼她主动说这番话。
她甚至都不觉得寒心,她能有今日,本就是因为她足够拼命,又不是因为什么情分……
谁料,左蹊却并没有立刻应下,而是开口道:“好孩子,先起来吧。”
左如今一愣,隐约察觉哪里不对,只能默默坐回棋桌前。
左蹊又落下一子,突然开口问她:“今儿,你看这些棋子,除了分做黑白两个阵营,可还有其他区别?”
左如今仔细瞧了一会儿,“女儿愚钝,看不出区别。”
左蹊笑了,“既然没区别,为何你不随意落子?而是要仔细琢磨每一颗棋子下在何处?”
左如今正把一枚棋子捏在指尖,一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诚实的露出一脸茫然。
左蹊继续道:“有时候,走好一步棋,就可攻城略地,甚至能盘活一整个局势。可归根结底,这棋子上不会写着亲疏远近,它只会告诉你,落在何处最有用……”
“女儿还是不明白父亲的意思。”
左蹊略微正了正身子,“为父的意思是说,和你比起来,星儿更适合去披花谷。”
左如今下棋的手微微一顿,但并未出错,依旧稳稳的落在棋盘上。
左蹊笑了,“你看,这就是你的本事,你这样的心性,若是送去做姻亲交易,岂不大材小用?”
这次,左如今彻底听懂了。
因为她很有用,能冲锋陷阵,能稳住局势,能替左蹊做那些得罪人的糟烂事,可左临星只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留在似风城毫无用处,倒不如送到披花谷换取灵草……
左蹊看着她愣愣的模样,继续道:“为父召你过来,就是想要你去办这件事,无论星儿是拒绝也好,哭闹也罢,五日之内,你必须把她平平安安的交到柳既安手里。”
他语气很沉,似乎暗藏着不舍,但左如今知道,这三年来,她每次押送岁贡去披花谷前,左蹊也会用同样的语气嘱咐她。
左临星和岁贡,不过都是盘活局势的棋子而已,用处大致相同,在他心里的分量也无太大分别……
左如今突然有点晃神,忘了自己是如何接下这个差事,忘了最后有没有下完那盘棋,直到走出左蹊的书房,外面夜风打寒了她微微泛湿的后颈,她才总算醒过神来。
她缓了缓心神,走下台阶,却敏锐的捕捉到不远处的假山后有动静,似乎有人正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呼吸。
左如今立刻警惕,无声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