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个时辰,左如今全府上下便对连顾的身份有了统一的说辞:无定堂新请来的教书先生,方掌院的江湖小友,顾十九。
这其中究竟生了什么,家中仆从们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司使火急火燎的带着另一个晕倒的人回来,没多久后,那人走了,前一晚偷玄石鼎的贼就突然成了座上宾。
众人闹不清,也不敢多问,只知道司使对此人看重的很,也就照着司使的安排,记下了此人的称呼:顾先生。
顾先生此刻正没精打采的缩在被子里,看着左如今把一碗药放在他面前。
连顾:“给我的?”
左如今点点头,“我把寻常退热的草药放在石鼎里了,你喝下去,应该很快就能好转。”
连顾有点想笑,自己的灵气收不回来,倒是要用沾了灵气的草药来治病,荒唐至极,偏偏又有点合理。
他把药碗端起来,凑到鼻子下闻了闻,药味清苦,顺着热气微微熏上来,隐约还带了点草木微枯的气息。
她瞧着他略好奇的神色,问道:“你该不会是从来没吃过药吧?”
“我只吃过丹药,这个……还真没喝过。”他把药递到嘴边。
然而这一入口,人就傻了。
凡间有言,良药苦口,他自然知道的,只是没想到是这么苦。尤其他自幼清修忌口,这寡淡的味觉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头一回与如此浓烈的苦味交锋,瞬间惨败,苦得他直接打了个激灵。
连顾鼓着腮帮子“唔”了两声,下意识看向左如今。
左如今差点就笑出来了,与他的目光相对,又赶紧假装正经。
连顾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只能硬着头皮把药咽了下去。
一口药下肚,他虚弱的喘了口气,难以置信的看着余下那大半碗浓褐色的药汁,“昨日见你赐药时,百姓喝的皆是此类汤药,没料想竟是这般……难以入口。”
左如今:“百姓能有一碗药已是幸事,怎会嫌它苦呢?不过对您而言,的确是委屈了。”
连顾沉默了片刻,感觉自己有点矫情了,于是重新把药碗端起来,默默喝光。
这次,他强忍着让人恶心的苦味,面不改色。
左如今:“先生喝过药需得好好休息,门外有仆从,有事随时吩咐。”
连顾点点头,左如今也不再打扰他,正要出去,却现连顾有点不对劲儿。原本苍白的面色正在迅涨红,一手按着心口,另一手死死捏着碗沿,手背上青筋暴起。
“怎么了?”
回答她的是“啪”一声脆响,那空药碗落地摔成几块,紧接着,破碎的瓷片上溅了一片血沫——连顾又吐血了。
左如今赶紧上前,“仙长?”
连顾已经歪倒在榻上,一动不动。
左如今连叫他几声,都没有反应,情急之下抬手就是一巴掌,“醒醒!”
连顾依然双眼紧闭。
她伸手又要打,手臂抬到一半,却被挡住了。
连顾抓着她的胳膊,没有睁眼,只是轻声道:“再打就真死了……”
他松开手,勉强翻了个身,仰面喘气,“你手劲儿也太大了。”
左如今长舒一口气,“一时情急,对不住……”
她很快冷静下来,瞧他惨兮兮的样子,于是找了条帕子帮他蹭掉下巴上的血,口中问道:“为何又会吐血了?明明没有内伤的。”
她虽不是大夫,但伤残病死见得多了,内伤或外伤还是能分辨得出。
连顾:“药有问题。”
左如今:“我没下毒。”
“没说你下毒,是因为药上沾了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