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那小姑娘腼腆一笑,用竹签扎起一颗,放凉了些,轻轻咬上一口,外酥里糯的口感令她不由自主瞪大双眼,香甜的芝麻味在口中爆开,她还从未吃过这般好吃的吃食,她又扎起一根递到她阿娘嘴边,“阿娘吃。”
“阿茹自己吃,娘不饿。”妇人摇了摇头,抚过阿茹的发髻。
“阿娘不吃,阿茹也不吃。”
那妇人实在犟不过自己的闺女,本想着意思意思尝上一口,哪知那奇特的滋味瞬间抓住她的味蕾,惊奇地瞧了眼手中元宵,那竟是猪肉馅的,酥脆的外皮裹着鲜甜的猪肉馅,竟意外的好吃,如此看来五文钱也不算贵。
“小娘子再来五个,我带些回去跟孩子她爹尝尝。”那妇人又从手帕中数出二十枚铜板。
来往的人群,瞧着这对母女的模样,心道这元宵真有这般好吃?大约是有了这对母女还有周莹几人的活招牌,沈之禾的炉子前围了不少人。
第67章元宵
不消片刻,沈之禾的食肆前便排起了长队,她一人实在有些忙不过来,便招呼着王二娘,又从屋中拎出一只火炉,点燃后,将铁锅架在火炉之上。
舀了一勺金灿灿的菜籽油倒入热腾腾的锅中,瞬间激发出菜籽油浓郁的油香,架子前排着队的人,瞧着衣着皆是寻常人家,哪里见过这种做菜的架势,尤其是为首那位被自家孙子拖着过来的婆子,瞧着沈之禾那锅中满满当当的菜籽油,苍老如树皮的面皮不自觉抽搐了一下。
眼见着白胖的元宵入锅,沈之禾用特制的加长筷子在油锅中翻动着元宵。
那婆子眼皮一耷,上下打量着沈之禾,心中暗自腹诽,方才在人群中听得有人提到这小娘子,皆是夸赞她手艺,如今瞧着倒是有些言过其实,油放得这般多,再难吃的东西在油锅中滚了一遍,味道都差不到哪去。
“阿婆要几个元宵?”沈之禾瞧着那婆子站在前头许久都未开口,身后之人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轻声问道。
闻言,那婆子横了沈之禾一眼,嘀咕了一声,“催什么催?又不是不买。”
耷拉着眼皮,那婆子探着头望着,摆在架子上的小竹筐,那竹筐倒是什么精致,用桐油擦得锃亮,里头垫着一张油纸,还折了一圈花边,里头摆着一颗圆滚滚金灿灿的元宵,心中暗道,小娘子做吃食生意就是喜欢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一点都不实用。
也不知这红叶镇的人,究竟是何缘由,竟将这么个毛丫头捧得极高,那名声都传到了他们青山铺子,今日便有不少人趁着元宵佳节,想来这味仙居尝尝味道,自己被阿牛拽着,顺着人流到此。
没成想就买些这种油炸的丸子,想到此处,那婆子不自觉翻了个白眼,探手穿过柜台,就要拿沈之禾挂在架子上的竹筐中的元宵。
好在扈娘子眼疾手快,挡住了她的动作,她顺手将那四个竹筐取下,放在一旁,耐着性子开口,“您这是何意?”
闻言,那婆子眼睛一横,一手叉腰指着扈娘子的鼻子就道:“我们青山铺子食肆上的吃食都可自己拿着吃,怎就你这不可以,不尝尝怎知你这炸丸子好不好吃?”
扈娘子当即就被气笑了,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正要将她赶走,哪知那婆子的孙子大牛,飞快绕过柜子,狠狠地推了一把沈之禾,口中不住地嚷嚷着,“你们这些坏人,为何不给我吃炸元宵,阿婆说过,我们孙家人在集市上吃东西,从不用付钱。”
一不留神,沈之禾手中的筷子没握住,夹着的元宵落入油锅中,溅起不少滚油,她躲闪不及时,手背上溅到几滴,瞬间红了一圈。
她放下筷子,扫了眼自己的手背,似并无大碍,沈之禾抬头沉着脸望着眼前这对祖孙,这两位估摸着是想吃霸王餐来了,自打自己食肆开业到现在,还从未有过不长眼的来吃霸王餐,今日想着元宵多赚些钱,竟遇上此等不要脸之人。
“你今日若是将手伸入我那装着元宵的竹筐,那你就得将那一整筐都买下来。”
哪知那婆子并未将沈之禾的话放在心上,踮着脚伸长着脖子就要去够扈娘子手中的竹筐,扈娘子侧身躲开,那婆子脚下没站稳,滑了一跤,她便顺势坐在地上开始哭嚎,“你这女子好狠的心,我不过想给我苦命的孙子要个元宵吃,你就下黑手将我这老婆子推到在地,没天理啊。”
听着她中气十足的声音,沈之禾眉头紧皱,望着面前尝尝的队伍,心中焦急,顿时对那婆子没了好脸色,扭头冲着扈娘子道:“劳烦娘子府衙请差爷来。”
“小娘子小心。”正要应声的扈娘子,忽然瞪大眼眸,着急忙慌地朝她赶来,却慢了一步。
沈之禾额间一痛,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她下意识摸了一把额头,满手鲜红。
“阿姐!”沈之安眼眶红了一圈,挣扎着要从陆今屿怀中下来,他飞快的扑到沈之禾身旁,哭着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按在沈之禾额角,扭过头恶狠狠地瞪着站在不远处的大牛,“娘子快些去报官,便说有人在食肆门前闹事,伤了我阿姐!”
话音一落,扈娘子瞧着王二娘飞快地挡在沈之禾跟前,连坐在一侧的周莹与陆今屿都飞快起身,围了过来,提起的心略放了放,钻入人群,朝县衙赶去。
那对祖孙见势不好,正想混入人群中逃走。
哪知自己方才所为早便惹怒了身后排着长队的食客,如今瞧着他们竟敢伤了沈小娘子,且不说今日
的炸元宵泡了汤,日后还得要上好几日才能吃上她做的吃食,更是怒火冲天,自发的将这二人制服,堵在沈之禾的食肆前。
“快去请个大夫来。”陆今屿一边飞快地朝沈之禾赶去,一边冲着身侧的陆离道,心中焦急,这丫头怎么是个傻的,都不知道躲,如今被砸伤了还一声不吭。
“让我瞧瞧。”陆今屿蹲下身子,一手按住愤怒的沈之安,一手拨开沈之禾垂落在额间的发丝,只见她白皙的额间破了一块不大的口子,他接过沈之禾手中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着周边的血迹。
虽说他动作极轻,但触及到伤口时,沈之禾还是不自觉抖了一下,她眼睫微颤,瞧着近在咫尺的陆今屿,心中莫名泛起一阵委屈,霎时红了眼眶。
“可疼?”察觉到沈之禾的动作,陆今屿又放轻了手下的动作,软着嗓音问道。
自从自己魂穿大邺,为了养活自己与之安,时刻紧绷着神经,还险些被王娘子算计了,如今瞧着眼前的少年温声问着自己可疼,一时间积压在心底的委屈与孤身一人在异世的恐慌瞬间爆发出来,她眼中瞬间弥漫起一阵水雾,模糊地望着身前的少年,“疼。”
瞧着她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陆今屿顿时心头一慌,手足无措地望着沈之禾,试图替她擦掉眼泪,可瞧着沾满血迹的帕子,一时愣在原地,忽然灵感一闪,从自己腰间抽出一块帕子,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与此同时,周莹冷着脸走到那婆子身旁,瞧着她依旧在撒泼的模样,心中恼怒,一时没忍住踹了她一脚,“伤了阿禾,竟还想跑,今日若不将你们送去县衙大牢,我周莹的名字便倒过来写。”
说罢,眸子一转,冷厉的目光落在大牛身上,那小娃娃自幼被宠坏了,仗着自己年岁小,丝毫不怵周莹,哪怕被人押着还抬头冲着她吐了口唾沫,身子如泥鳅一扭,挣脱束缚往地上一趟就开始撒泼打滚,尖锐刺耳的嗓音直直扎入人耳中。
忽然一道寒光闪过,一柄长剑横在大牛脖颈之间,原是陆今屿被瞧着沈之禾被吵得皱起眉头,抽过腰间软剑,面色阴沉,浑身带着煞气,“你若再哭,我便将你舌头割了。”
冰冷的触感贴在脖子上,大牛不自觉打了个哆嗦,抬头对上陆今屿冷厉的目光,顿时闭上了嘴,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总算清净了下来,早有与沈之禾相熟的食客,壮着胆子走到陆今屿身旁,探着脑袋望向坐在柜子后头的沈之禾,“小娘子可还好?”
闻言,沈之禾抬起头,一手捂着额头强撑着露出一抹笑意,“无事,只是今日这元宵卖不成了。”
说着,她偏过头,拽了拽身侧王二娘的衣袖,“劳烦二娘子将炸好的元宵分给诸位吧。”
“这可使不得,小娘子如今伤了,我等怎好吃白食,这不是落井下石么?”那人连连摆手,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无碍,反正这元宵也炸好了,若是诸位不吃,放着也是浪费。”沈之禾笑了笑,让着王二娘将元宵分给排队的食客。
眼见着那人还要说话,陆今屿不由眉头一皱,指着柜子那头的篮子,冷声道:“若是你觉着占了沈小娘子的便宜,不如买些生的元宵回去。”
那人顺着陆今屿的手指望去,只见那篮子里头装着不少圆滚滚的元宵,那人心念一动,扭头望向沈之禾,“小娘子这生元宵如何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