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忱忍不住抓了一下自己的袖子,想起前一刻为自己束发带的薛逢洲,心跳莫名有些快。
他干巴巴地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我们快些回去吧,很晚了。”
薛逢洲微微地笑了一下,“好,我们回去吧。”
二人穿过恋人桥,身后的灯越来越远。
等回到丞相府,已经是亥时了。
福澜苑亮起来了烛光,苏忱脱去了厚重的披风,整个人单薄又纤弱。
薛逢洲将披风放好后问,“小公子现在沐浴?”
苏忱嗯了声,声音有些疲惫,“沐浴吧,我累了。”
薛逢洲替苏忱放好了水,再回到房间叫苏忱,此刻的苏忱趴在桌上,手中的毛笔几乎要滚落下来。
薛逢洲看着苏忱倦怠的眉眼,难以言喻的心疼和自厌在这一刻袭来。
他仅仅是个侍卫而已。
他不想只做个侍卫了。
至少,他也想有发言权,不想如同今天这般……不想。
薛逢洲俯身把少年抱进怀里,如同以前一样,睡熟的少年把脸埋进了他的怀里,依赖又信任。
薛逢洲把苏忱抱到床上,又脱去了苏忱的鞋袜,他打了水替苏忱擦拭脸颊和脚,分明他们如此亲近,可太子出现的那一幕却在薛逢洲面前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他必须要承认自己的确身份太低。
薛逢洲缓缓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他低下头看着苏忱的睡颜想,可他不想离开小公子。
他不想。
他无法想象小公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被另一个人照顾着,去信任另一个人,那个人或许会如同他这般把睡着的小公子抱到床上,替小公子穿衣洗脚……
仅仅是想想他都无法接受,他又怎么能离开小公子身边呢?
他的小公子。
可,他现在这样的身份不仅配不上小公子,更不能保护小公子。
“……行舟。”苏忱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响起,“烛火。”
薛逢洲连忙吹灭了火。
苏忱的手指轻轻地拽上他的衣角,“你怎么还没去睡觉?”
“可是我吵到小公子了?”薛逢洲低声问。
苏忱在黑暗中睁开眼,“不是,是我醒了。”
“是太亮了吗?”薛逢洲又问。
苏忱摇了下头,他声音很轻,“我只是在想,今日太子的态度那么奇怪,似乎不像是单纯赏识我的缘故,他莫非是想借我拉父亲站队?”
“三皇子半年前就没了。”薛逢洲的声音微低,“如今在世的四皇子和六皇子都没什么能力,也没有母族撑腰,并不是太子的对手。”
“当今皇帝沉迷炼丹追求长生之术,名为帝王实则真正下达命令的人是太子,太子苛政,必然也不是个好皇帝。”苏忱侧身来,手指勾着薛逢洲的衣角,“或许……”
薛逢洲眸色微暗,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苏忱道,“小公子不必想这些事,好好休息吧。”
“我爹是丞相,若是真有事我也逃不掉。”苏忱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声音有些哑,“行舟,我头疼。”
“小公子想得太多了。”薛逢洲的手按上苏忱的脑袋,“还是安心睡觉吧,有我在,就算拼上性命也不会让你有事。”
“……”苏忱无奈地笑了下,“谁要你拼上性命,到时候若真有事,你该快些走才对,反正你是自由的。”
薛逢洲不语。
苏忱又缩了缩身体,小声说,“我冷。”
薛逢洲道,“我去再加些炭火。”
苏忱拉住薛逢洲的衣裳,“不用了,你上来。”
薛逢洲听话地脱了外衣上床。
薛逢洲并不是第一次在苏忱冷的时候与苏忱上床了,所以苏忱早已习惯被薛逢洲抱着睡。
或者说,薛逢洲的身体常年热得跟暖炉似的,而苏忱体温偏低,这让苏忱也很喜欢被薛逢洲抱着睡,特别是在冬天的时候。
薛逢洲安静地抱着苏忱,怀里的少年柔软而乖巧,让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开。
苏丞相的话、灯会的事还有苏忱的担忧都在薛逢洲眼前漂浮着。
院墙外传来打更人打更的梆梆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忱听着薛逢洲的心跳声,眼睛闭上,呼吸渐缓,他昏昏欲睡之际忽然听见了薛逢洲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像是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一般。
薛逢洲说,“小公子,我想参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