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紧紧抱在怀里,骨骼都像要被他捏碎。
明明是那样讨厌束缚,但仰头看着他倔拧到近乎伤心的神色,叶武的内心,却又模糊生出来些奇异的痛楚。
四周穿流涌动的都是人,他拥抱着她,就像这闹市街头任何一对普通情侣都可以做的那样。
与别人而言,不过轻而易举。
但对段少言来说,却是孤注一掷,无可回头。
之前叶武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搞不懂段少言究竟想要在自己身上谋取些什么。
她洋洋得意的容貌也好,身材也罢,她挥金如土的豪气也好,地位也罢。
这些都是她的筹码,来换取诸如李云安、许风之流的臣服与痴恋。
她且不管那种臣服底下饱含了多少不甘,痴恋之下其实是怎样丑陋的嘴脸,但她至少都能想明白他们想要的是什么。
美色,金钱,或是金字塔顶的一处立锥之地。
可是对于段少爷,她想不明白。
她曾经怀着恶意的捉弄,嘲讽他为自己的人生boss。
所谓boss,自然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钱色权势,样样不缺。
论金钱地位,她今日所有的,全部都是他段家所赐。
论相貌身材,说句实话,就算段少爷丑的不忍直视,也还不是想泡谁就泡谁,想睡谁就睡谁,以他段家大少爷的身份,不管他今年是二十四还是四十二,就算是一百四十二,想巴结他的女人也足够绕着黄埔江排上十圈儿。
何况他还这么帅。
叶武仔细想了想,掰着手指头,把如今社会上的年轻名流都算了一圈。
方和地产的公子刘琛,有人品,没长相。
桐深科技的总裁吴轼,有长相,没人品。
林书记的独生子,今年刚刚美国读了博士回来,有长相有人品,但没理想没手腕,他老子身居高位,他却只想在学校这个象牙塔待一辈子,回国后在大学里教书,且曳尾涂中,不亦乐乎,此人一股子柔弱气息,书生误国。
还有那个影帝林子勿,有理想有抱负,有颜值有人品。
看上去好像很完美。
可是人家还有老婆。
算了半天,叶武叹了口气,愈发弄不懂像段少言这样万里挑一的钻石级单身男性,究竟会想在她身上图些什么。
要么他是想图个新鲜,图个刺激,图个好玩?
……可他这么一板一眼,也实在不像是会胡闹的人。
其实对于叶武的这个疑问,段少言已经给她了解释。
他对她好,因为“喜欢”。
叶武觉得自己除非突然罹患老年痴呆,不然这个答案,她是打死也不会信的。
喜欢?
谁?
段少言喜欢她?
天大的笑话。
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这一把老骨头究竟能值几斤几两,会被怎样的人看上。
连李云安,许风这些戏子都瞧不上她,把她当墙壁上的蚊子血,祭祀着他们心里的白月光,她很清楚自己已经不复盛年,即使靠着药物,容颜不老,但一个人经历过的岁月,其实还是藏不住的。
李云安之流,给段少言提鞋都不配。
但她连李云安的真心都得不到。
她又怎么敢相信段少言会是认真的。
她看似潇洒不羁,浪荡无度,其实早已怕了。
躲在风流铸成的坚硬蚌壳里很安全,任谁在外面敲敲打打,她都只想做一只缩头乌龟,充聋作哑,装疯卖傻,最后死在里面,烂在里面,也算保全了一个千年王八的尊严。
所以她为什么还要和段少言纠缠不休呢?
对此,叶武自己也很是弄不明白。
每次没看到他的时候,都恶狠狠地自我宣誓,说是要像抵制毒品一样抵制这个男人。
可是一见到他,就又把满腔怒誓都忘到了脑后。
结果该怎么胡来还是怎么胡来,该怎么腻歪还是怎么腻歪,一段时日下来,非但没有戒掉这个人,反而还愈发上瘾,明知危险,却无法自拔。
每次约会完,都气馁而含恨地想——下次一定要和这家伙一刀两断!一定要好好收拾他,让他明白什么叫气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