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她在感情上像是一张白纸,姜愈白画下什么,她就呈现出什么。
而当这张画的内容越来越丰富,当她的感情越来越充沛,当她的灵魂越来越充实,她也就生出了爱。
那并不是什么羞于启齿,难以承认的东西,只不过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在对待感情上有点像牙牙学语的孩童,无法很好地掌控那个度。
她有很强的独占欲,也有很强的妒忌心,这些陌生又熟悉的情绪让她焦虑,所以她总是忍不住找姜愈白排解。
她想要姜愈白给她安心感,有时候却又怕姜愈白会厌烦。
她怕自己从朱砂痣变成蚊子血,又怕和姜愈白的感情会随时间推移而变淡。
她有时候甚至会很怀念那场梦境,因为觉得现实中的两人太顺利太和睦了,万一将来像普通伴侣一样来个七年之痒该怎么办?
还不如像那样相爱相杀纠缠一生,深刻地烙印在对方心中更好。
但更多的时候她又很庆幸那只是一个梦境,因为她再也不想感受一次姜愈白在自己怀中逝去的痛苦。
“那你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姜愈白眼巴巴地望着她,像是一只讨主人欢心的小狗。
“……嗯,”庄晏合不知想起了什么,拉着姜愈白的脖颈让她靠到自己胸前,“明天记得给我报备行程。”
姜愈白像是没腰似的,立即软趴趴地贴在庄晏合身上,两人一起躺了下来。
庄晏合工作很忙,姜愈白的工作也不轻松,所以两人说是住在一起,一年却也有一半的时间在分离。
所以有时间在一起的时候,姜愈白就特别热衷床事,找到机会就忍不住摇尾巴,只有这种时候不是很敢轻佻放肆,任由庄晏合单纯地摸摸。
一开始倒也没有那么默契,挨了两次打后才知道庄晏合这样不是在勾引她,只是想要撸小狗一样撸她一顿。
现实里庄晏合之前也这样对待过她,只是梦过之后这项活动好像又有了点不同的含义。
“你最近头还经常疼吗?”
庄晏合仔细地抚摸着她的发丝和头皮,像是一个慈爱的母亲。
姜愈白脑袋受过严重的伤,加上脑机接口项目又要亲身参与,所以偶尔就会头痛。
没药医,只能好好调养身体,尽量减少工作负担。
“这半年都好多啦……”姜愈白微微抬起脑袋看她,“我们要不要先去洗澡?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庄晏合胸怀柔软,低垂着眼帘看她的样子,既温柔又充满了爱怜,总是让她蠢蠢欲动。
早点洗澡不是为了早起,只是想晚上多点互动的时间。
“嗯……”
庄晏合嘴上答应着,却一点儿也没有放开姜愈白的意思。
因为冷不丁地想起了梦境最后的场景,所以她现在很需要心里安抚。
在抱着姜愈白尸体的那一刻,在姜愈白承认错误的那一刻,她感觉一切爱恨情仇都不重要了。
即使那只是梦,她也希望姜愈白能够活下去。
但她并不后悔,一切曾经的选择铸就了此刻的她们。
她想,她们一定会更珍惜未来。
*
“庄小姐……”
怀中的身躯已然没有了生命的温度,就像这寒冬中的冰雪,僵硬而冰冷。
庄晏合毫不在意脏污,跪在地上神色木然,听到保镖的声音也只是淡淡地道:“你们回车上等我。”
保镖不敢多话,静静地退出了这个破败的桥洞。
庄晏合脸上再也没有平日的淡然与冷静,她轻轻抚摸着怀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泪水溢满脸颊。
曾经被称为帝都明珠的姜家大小姐是那么爱干净,那么爱漂亮,可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她就住在这样肮脏的地方苟延残喘。
庄晏合不知道她在生命的最后阶段都想了些什么,只是在听到她终于肯承认自己的错误时,心中并没有半分欣喜。
如果要用生命为代价才能让人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现实里,人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为什么还不结束?
庄晏合颤抖地从怀中拿出了一把枪。
她已经不再计较自己猜的是对还是错,只想这一场噩梦快点结束。
她救不了一个一心想死的人,也救不了早就饱受折磨的自己。
她或许不是一个虚无主义者,但她真的受够了这个世界。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