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身上服制规格很高,唐笙知道这是个宗亲,欠身行礼。
“起来罢。”秦玅观对童子道。
“谢陛下。”童子礼数周全,静待她问话。
秦玅观拨着念珠:“你知道新政么。”
“回陛下话,知道。”童子对答如流,将新政的具体措施说了出来,又讲起了自己的看法,“您行圣人之道,利国利民,弥补了辽东稀缺的人丁,实乃大齐之幸,百姓之幸。”
这个问题,秦玅观已问过好几个小宗亲了,他们答得都很漂亮,而秦玅观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
“移风易俗这条,你怎么看。”秦玅观打开茶盏,瞧着漂浮的茶叶。
童子两眼放光:“小臣以为,此举开化了百姓,天下女子都该感激陛下。那些个风俗,都是用来压迫女子的,陛下为天下女子树立表率,实践了巾帼不让须眉这条……”
秦玅观抬眸,朝不远处的宫娥使了个眼色。
“说累了罢,朕赏你杯茶。”秦玅观皮笑肉不笑。
宫娥在她说话时捧着茶水上前,童子以为自己背下的回答令秦玅观满意了,秦玅观特意赏他水喝,他已是板上钉钉的储君了。
咣当一声,茶水洒到了他身上。
宫娥忙跪地请罪,童子御前失仪,气得跺了两下脚,双眼喷火。
秦玅观淡淡道:“做事马虎,拖下去——”
她刻意停了下,留意童子的反应:
童子毫无所动。
秦玅观冷笑,视线与唐笙交汇。
书案前立着的人下去换衣了,秦玅观倚上五屏椅,疲惫叹息。
“你信这些个人能懂朕的新政么。”
“他们不能懂。”
唐笙走上前,指腹按着秦玅观的太阳穴,轻轻揉动。
秦玅观手腕滑落,搁在了膝头。
“八个里,七个都是打好腹稿的。”她道,“听着烦心。方才那个背得不错,话说得确实好听,可你瞧他那反应,是仁君会做出的么。”
“女孩呢?”唐笙俯身,贴着她的面颊。
秦玅观微偏首,同她贴面。
熟悉的温热抚平了她内心的焦躁,秦玅观语调喑哑:“见了三个,没瞧见特别出色的。”
“我倒是觉得秦长华不错。”唐笙附在她耳畔,小声道。
秦玅观唇瓣微扬:“给朕吹耳边风?”
“哪有。”提到“吹风”唐笙就生气,“还有人想叫我给您吹风呢。”
她将字条递了过去,秦玅观瞧了,顿觉好笑:“他们知道你转手就给朕了吗?”
唐笙摇头。
秦玅观骂她笨,唐笙觉得委屈,指尖的动作停下了。
“下次遇上,钱先收了,再将名单交上来。”秦玅观捏她面颊,掌心拢着的念珠哗啦作响,“真是笨蛋。”
“陛下真是一肚子坏水。”唐笙叹道。
帘幕外,方汀轻咳了两声,示意她们有人要来。
唐笙闪回原位,秦玅观也隐了笑,坐直了身。
“陛下,鲁静王与金陵江氏之女惠明翁主求见。”
小萝卜头随着通报声迈步入内,黝黑的眼睛对上秦玅观幽泉似的双眸,迅速缩回了视线。
“臣,秦长华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小萝卜头中气十足,声音嘹亮。
说来也巧,她跪着的地方正临着新元日唐笙抄写她名字的座位。
秦玅观问出了两个关于新政的问题。
“臣觉得,新政还不够新。”
有趣,秦玅观心道。
“还要怎样新呢。”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