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级里只空出来了几个位置,他的位置上没有人。
她踌躇地盯着怀里的试卷,刚才急着跑上来没想那麽多,现在冷静下来,她没胆子走进他的班级里,面对那麽多的人。
正当陈喃低头尴尬的时候,宋词屿从办公室回来,在走廊一边看见了靠在墙边上显眼的她。
瞥了一眼她怀里的卷子,见她那副样子,他猜了个大概。
「同学,这卷子是给一班的吗?」
陈喃闻声抬眸,见到他眼前一亮,连忙点头:「对,这是陈老师让我给一班班的作业。」
宋词屿轻轻「哦」了一声,眼前的她眼睛亮晶晶的,就是脸颊两边红红的,挺可爱的。他自然地替她解围:「那你把卷子给我吧,我正好拿进去。」
她自然而然把他当成了一班的学生,将手里的卷子递给宋词屿的手上:「谢谢你啊。」
「不要紧。」他淡淡笑着,眼底泛起星星点点的笑意。
「对了同学,我能问你个事情吗?」她声音很轻,咬着嘴唇有点紧张。
他看见她不急着走,多半已经能猜到些,他眼底一暗,不动声色地说:「你问。」
陈喃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只知道他和路栩是好朋友,一定知道些路栩的近况。思量再三,她还是忍不住想要问问他的情况:「你们班的路栩同学,今天是没有来上课吗?」
她指了指班级里倒数第二排的空座位,眼神飘忽,回避着宋词屿的目光,像是在伪装些什麽。
宋词屿忽略了「你们班」这几个字,他瞥了一眼陈喃指的方向,回了声:「他是没来上学,家里有点事情,你找他有事吗?」
闻言,她果断地否定,语气有些慌:「没,没有!我就是问一下,那卷子麻烦你了,我先回班级了!」说罢,也顾不上别的,讪讪跑下楼。
他看着陈喃跑远的背影,盯着手里沉甸甸的试卷出神,不由得苦涩笑了声。
一班门口的学生走出来,第一眼看见他手里拿着卷子,疑惑地问他:「宋哥,你拿着卷子站在我们班门口乾吗呢?」
宋词屿把那沓卷子抛给他:「老陈给你们班的卷子,记得发。」宋词屿丢下一句话,表情不好看。
路栩没来学校的一个星期里,有关他的不少谣言在校园内传播。
一个下午,陈喃都不知道自己听了多少个不同版本的故事,虽然那些事情很扯,但她知道,路栩家里大概是真的出了很大的事情。
再见到他,是某天自习课後放学的晚上。
距离高考时间越近,一中的放学时间也越晚。
走出校门,陈喃背着重重的书包,摸了摸脸上的痘痘,她馀光淡淡地四处一瞥,目光一僵,看见靠在不远处矮墙旁的他。
他还是很喜欢穿白衬衫,和初见他时一样。
只是如今,他的白衬衫上满是污渍。
少年半眯着眼,颓废地靠在墙上,头发乱糟糟成了一团。
他昂着脖子望天,走近看其实就能看见他眼下一大片显眼的乌青。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麽不修边幅的路栩。
在陈喃的印象里,路栩是个不允许衣服上存在褶子,连随便挽起的衣袖,都要摆放的整齐的人。
仅仅一个星期,他就大变样了。
她怔在原地,腿像是灌了铅般沉重得迈不开。
他靠在小巷的矮墙旁,微弱的灯光照在少年白皙的脸上。陈喃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身边没有一个人,一股落寞孤寂的气息从他的身体里溢出来,慢慢攀上他的傲骨,压弯了他那些光鲜亮丽的每一个片刻。
他紧抿着嘴,那双漂亮的手攥成拳,好像在隐忍着什麽。
路栩不愿意注意别人见他的目光,这一个星期,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熬过来的。
在那个周五回家,见到好不容易回来的父亲,还没有来得及高兴,走进家里客厅已经是狼藉一片。
一个在他印象里从小就温馨的家庭,终於在十八年後撕破了脸。
他爸出轨了。
他对自己那时的反应没了印象,只记得那个以往温柔斯文的妈妈发了疯似的摔着东西,她褶皱的眼角含着泪,眼睛又肿又红。
路渊受不了林琳的发疯,见到路栩回家,表情更是难堪,他甩袖离开,留下别墅里哀苦声的妻子,和站在客厅里僵住的儿子。
林琳哭了很久很久,哭到没有了力气,最後晕倒在家里。
路栩慌乱地把她送去医院,在病床前陪了昏迷的妈妈一晚上,直到一天过去,路渊还是没有来。
醒来的林琳麻木得讲不出话,她伸手摸着路栩的脸,眼底积泪:「十八年前我生下你,你爸说有他在,让我别去上班了好好照顾你。我给他当了十八年的家庭主妇,最终换来了你爸出轨的结局。」她讥讽地笑着。
大概没有什麽事永远的。
路栩心里发寒,这些年他爸一直各种出差,可他家里从来没有吵过架,也没有猜疑和不满。
「我那个时候,就是翻译,认识了你爸爸,结婚有了你也是意外,本来妈妈都要出国去了,国外有个大项目只要我去了,一定能更进一步。可是妈妈为了你和你爸爸留下来了……」
……
林琳这些年掏心掏肺地对这个家庭好,她温和脾气好,对儿子丶丈夫都是无微不至。
路栩看着眼神空洞的母亲,突然想起小时候,他妈总爱抱着一本英语翻译书,时不时教他几个单词,见他学得好,笑得眼角弯弯,柔情似水。<="<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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