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石不一样,他来了有三周了,不管季厌做什么,他都照做。
但每个人都有弱点,冯石也有。
冯石今年36,未婚,之前在安保公司上班,手脚不干净,好赌,有不少外债。
还有一点,冯石好色。
他来的第一天季厌就发现了,冯石看他的时候,眼睛里的赤裸跟猥琐藏都藏不住,他上厕所,冯石会趴在门上偷听。
哪怕被他当场抓住,冯石也不在意,斜着眼睛看着他说:“季少爷是病人,先生跟夫人吩咐过,一定要保证您的安全,我站在这里,是为了保护您,防止您伤害自己。”
季厌冷笑:“我不会自杀。”
冯石:“这是我的工作。”
季厌问:“他们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冯石答:“两万。”
季厌想了想说:“我给你十倍,你带我离开这里。”
冯石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季厌,只是笑笑,没说话。
“二十倍,三十倍。”季厌试图加价。
“季少,你现在浑身上下什么都没有,拿什么给我三十倍的价格,”冯石摸了摸下巴,盯着季厌胸口,话又转折,“不过……”
季厌知道冯石后面的话是什么,指了指大门方向:“滚出去……”
冯石满不在意:“我的工作就是在病房里照顾你,24小时,季少,你还是上床睡觉吧。”
季厌知道谈判失败,也不再跟他废话,拉好床边围帘,转身上了床。
安康疗养院是精神病院,本市的人都习惯叫疯人院,季厌曾经听说过不少关于这里的故事。
隐秘,荒唐,恐怖,忌讳……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关在这里。
从早到晚的消毒水味儿闻得他头疼,季厌躺在床上闭着眼,拇指摩挲着手腕上那圈有点儿粗糙的痕迹,那是他几天前又一次逃跑失败,束缚带捆住他手脚之后留下的痕迹。
他的皮肤细白偏敏感,所以这种破坏性的痕迹会在手腕脚腕上留很久,白天有宽大的袖子挡着看不出来,晚上这么摸着还是能感觉到疼。
“我没有病,我不是疯子。”季厌闭着眼,不知道在跟谁说这句话。
“季少,你就别费劲再想着逃跑了,”冯石掏出手机准备打游戏,隔着半包围式的睡帘说,“没用的,进了疯人院,你没病也是有病的。”
季厌捂上耳朵,自己又喃喃重复一遍我不是疯子。
从他被莫名其妙关进疯人院那天开始,这句话他已经说了无数遍,他跟所有他见过的人重复“我没病,我不是疯子”。
院长周鸿安,主治医生林德辉,护士,护工,只是瞥了一眼的保洁,擦肩而过的志愿者,医学院过来实习的心理医生。
他得到的回应永远只有厌恶,远离,怜悯,可怜,叹息。
没有人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