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约我到如意楼见面。
如意楼是临京最负盛名的酒楼,楼高六层,弯檐斗拱,装饰豪华,各色菜式时时推陈出新,生意极其兴隆。
我与邱瑜儿坐在三楼临街的一个雅间里。
叫了几样时新的小菜,又要了一坛陈酿梨花白。
我说,梨花白是不是太烈了,还是喝点甜酒吧。
邱瑜儿说借酒浇愁的话,甜酒不够劲儿。
我想想也是。
舍命陪君子,跟瑜儿干了一杯又一杯。
我的酒量很浅,三杯辛辣的梨花白下肚以后,我说话就磕磕巴巴了。
“瑜儿,你……你别急,我回去跟熠哥哥说一说,看看有什么法子能让你不去和亲……”
邱瑜儿的语气好似很悲伤,“圣上的旨意谁能阻拦呢?”
我烦恼地拧着眉,用手狠狠搓了下自己的脸,“一定能想到法子的,实在不行……我给你多准备些盘缠,你逃出临京,……等风头过了,你再回来……”
邱瑜儿神情恹恹,往日明珠般的眸子也失去了光采,她又斟了满满一杯酒,仰着细白的脖子,骨碌骨碌全咽下了。
“还是若惜对我好,不像有的人,几日都不见影子,我真是白认识了他。”
我眯着眼睛,感觉瑜儿的脸都开始出现重影了,“……你是说卫先生吗?”
邱瑜儿开始趴在桌上呜呜地哭,“就是那个没良心的,我都要去和亲了,他也不着急,他真是狼心狗肺,这个杀千刀的……”
我费力地站起来,想去安慰我的金兰好姐妹,“卫先生他住在哪儿?……我帮你去找他……”
往日英姿飒爽的瑜儿如今却倍加娇弱可怜,“找他又有什么用?他要想来,早就来了,还会等到现在?”
一把抢过了酒坛子,仰头就往嘴里灌,“让我喝死算了,反正也无人在乎我的死活。”
我想说别这样,我在乎你的死活呀,但我舌头都僵了,说话很不利落。
我踉跄着往前跑,想去抢下瑜儿手里的那个硕大酒坛,但有人比我的动作快——
清瘦隽劲的男子推门而入,掌风一掠,不仅抢下了邱瑜儿手里的酒坛,还顺手把她搂入怀里,低低道:“酒喝多了伤身,别闹。”
我用模糊的视线努力分辨,看见这男子一双朗目熠熠生光,眉眼清癯,挺鼻薄唇,自有一股青竹一般的萧萧风仪。
卫先生来了。
邱瑜儿扭着身子躲他,“你舍得来了吗?昨日怎么不见人?”
卫先生解释说,“昨日正在打探消息,又正跟殿下商量应对,你偏就性急,这会儿就闹起来了。”
“我哪知道这些,你又不对我说清楚,”邱瑜儿仰起脸儿瞪着他,“殿下的意思是怎样的?”
卫先生很耐心,“我们已拟了几个方案,很快就会定下来,你别急,也别难过了。”
邱瑜儿态度软娇了下来,“明知我难过,你还不早点出来安慰我?”
我虽然醉得脑子懵懵的,但仍然看见邱瑜儿的眸子清澈明亮,不仅没有醉意,甚至眼角连一滴泪痕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