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看向她,她从白布里拿出?一根约半指宽的金条:“这?是?从方荣的肚子里找到的。”
金条在夕阳的照耀下发出?刺眼的光芒,方老爹直愣愣地看着金条,目光失焦,喃喃自语:“难怪,难怪啊,是?我没用!”
“是?我没用啊!”他在笑,滚烫的泪却从浑浊的眼眶中流出?,“怪我!怪我!”
他径直扑在白布上,将竹板上的尸体紧紧抱住。
半柱香后。
方老爹才?缓缓平复了情绪,用袖子擦擦眼角:“他定是?为了若若,才?去的。”
司遥与?顾汀汀搀扶着方老爹,抬着方荣的尸体来到方家,门口已经?挂上了飞扬的黑白幡,过道两侧立着整整齐齐的花圈,屋子里哀乐哭声弥漫。
正堂竖着两根长板凳,上面架着一副空棺材,木材上的黑漆薄厚不匀,底子也未曾打磨干净,在烛光显得凹凸不平,院子里人头攒动,头顶带着哀帽,神色肃穆,各自忙碌着,院子一片诡异的寂静。
司遥等人进来,所?有人都齐刷刷看了过来,黑沉沉的眼珠像是?一道道看不清的漩涡,
方老爹招呼人把尸体抬进屋内,方老太?太?亲自进去给方荣换寿衣,方若若跪在灵前烧纸,她的面前摆放了一个铁火盆,正往里面丢纸钱。
火盆旁边则是?半截竹筒,上面插着已经?燃烧了一半的香,香燃尽之后洒落一地的香灰。
方若若看起来比之前更瘦了,她捏着手帕不断擦拭着眼角,小声抽泣。
片刻后,众人将方荣从房间里抬了出?来,尸体浮肿,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金圈的寿衣,许是?因为尸体腐烂程度极为严重,众人将方荣放进棺材时,极为小心?翼翼。
司遥拿了两根香,递给山尘一根,她上了香后将香插在竹桶里,那香直直地朝着天空上升,山尘学着司遥的模样?祭拜,正欲将香插在司遥的旁边。
岂料那香竟灭了。
山尘面色平淡,将香尖凑到蜡烛上点燃,再次插到竹桶内。
那香火竟以极其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燃烧,烧尽的香灰弯弯曲曲地折断掉落在地,香烟则是?朝着棺材的方向飘了过去。
司遥咦了一声,她疑惑地扫了山尘一眼。
“怎么?”山尘问。
“没什么。”司遥如是?说,可眉头依旧拧得紧。
“许是?他受不起我的香火罢!”
司遥看向山尘,细致地观看他的面相,山尘亦坦然与?她对视。
“承蒙族荫,不过时运差些,虽不及真?龙子孙,倒也尊贵至极。”司遥想?了想?,“你从前说跟你祖母一道过活,你是?哪儿的人?”
“京都。”山尘说完走出?了灵堂。
司遥正欲跟上。
“等等。”是?方若若。
她从地上起来,险些跌倒在地,司遥眼疾手快,一把搀扶住她,她含泪问:“我哥哥,是?被人谋杀,并非淹死的,对吗?”
方若若一把抓住司遥的手腕,目光带了点乞求:“你们会抓到凶手的,对吧?”
司遥点头。
方若若将司遥与?山尘引到堂外的偏房,给两人倒了茶水,在司遥对面落座:“我哥哥,是?为了我才?跟他们出?去的。”
“他们?”
方若若嗯了一声:“从小他就让着我,什么好的都先给我,半月前他说要出?去一趟——”
滚烫的茶水冒出?热气,从茶杯口蒸腾而出?,方若若的脸变得模糊不清。
今夜鲤州城并无月亮,街巷早已黑沉沉的一片,只余犬吠,只有方家还燃着一盏微弱的煤油灯。
“不行,我不同意?。”方老太?太?向来强势,她将缝补了一半的针线活丢进针线篮。
方父坐在门口,吧嗒吧嗒地抽着焊烟。
方荣坚决得很?:“我已下了决心?,此次只是?跟你们知会一声。”
见双亲依旧沉默不语,他继续道:“这?是?个好机会,半月后我就回来了,况且我已承诺了此事,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说变就变?”
“哥?”听见争吵,方若若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
方荣沉着的脸立刻松了下来,他温声道:“怎么起来了,快去睡。”
方若若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爹娘都沉默着。
“我睡不着。”说着走了过来,“你们说什么呢?”
三人沉默,方若若也不着急,看着他们三人,大有一种不说她就不睡的架势。
方荣叹了一口气:“爹,娘,此事,我已定下,明日便出?发。”
说完站起来,拉起方若若的手腕,将她往屋里带:“去睡觉,哥跟你说。”
方荣的手很?宽厚,掌心?还有粗粝的老茧,一阵温暖的热感?从手腕处传来。
方荣替妹妹捏好被角:“明日我要出?一趟远门,跟几个朋友,半个月就回来了。”
方若若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非去不可吗?”
方荣笑了笑:“非去不可!”
“等哥哥回来,给你去连氏成衣铺子给你定做最美丽的嫁衣,带着那金银百两,风风光光地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