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不知?何时聚起一群人,都见证了刚才的仪式。钟虞没想到被?人围观,感到一阵面红,茱莉亚催他快扔捧花。
“快点Yu,我要抢。”茱莉亚踩着高跟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你不是结婚了?”
茱莉亚满不在乎:“谁规定结婚了就不能抢?”
钟虞哑然,磨不过这个无厘头?的助理,再一看,身后的人群也?骚动起来。钟虞并不忸怩,拿起捧花往前走?了两步,背过身正?要扔,突然被?蒋绍言抓住了手腕。
“别急。”蒋绍言看他,眼中含笑,“我跟你一起。”
于是宽大的手掌包裹住钟虞的手,钟虞的手再握住那捧花,奋力向后扔去。象征幸福的郁金香高高拋向天空,划出一道窈窕的曲线后落向了翘首以盼的人群,被?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孩跳起来抢到了。
女?孩没想到上班路上还能有这样?的惊喜,在一群人羡慕的呼声里激动到捂嘴,向新?婚夫夫道了祝福,心满意足地拿着花继续走?自己的人生道路。
钟虞望那女?孩远去的背影,升出难以言述的感觉来,比喷泉的水珠还要剔透,比白鸽的羽翼还要轻盈。这感觉就叫幸福,他感到无比幸福,也?渴望将这份幸福传递下去。
忽地,脸颊传来若有似无的触感,钟虞转头?,看到了蒋绍言来不及直起的身体和来不及收回去的目光。蒋绍言凝眸看着他,眼神里竟藏着些许羞赧和小心。
那吻十分轻,像小鸟似的轻轻在面颊一啄,却倾注了此去经?年全?部的厚重?的情感。心头?的悸动如此强烈,钟虞情难自禁,在一群人的尖叫里,堵住了蒋绍言的嘴唇。
两人本想请茱莉亚吃饭,茱莉亚识相,不当电灯泡,俏皮地挥挥手走?了。
望着茱莉亚离开?的方向,钟虞还觉得有些不真?实,怔然立在街边。两旁建筑依旧,街面车水马龙,而?他一进一出,身份已然变了。
变成了已婚,手上多了戒指。
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逛着走?着,时而?彼此对视,会心一笑。钟虞从前只觉得纽约这座城市繁华但冰冷,如今再看熟悉的街景,竟也?变得生动鲜明?起来。
他清楚变化的不是旁的,不过心境而?已。
走?着走?着,蒋绍言突然停在了一栋巴洛克风格的建筑前,厚重?的砖石古老华丽,钟虞抬眼看招牌,正?是Judith酒店。
不等问,旋转门里迎出一个人,正?是此前飞去岚城签署收购协议的史莱克。史莱克见到了新?老板,张开?手臂热情欢迎。
走?进电梯,钟虞还有些懵,直到电梯停在顶楼的花园餐厅,他才明?白过来蒋绍言的用意。
这人还真?是……看着沉稳,实则拈酸吃醋,心眼比针尖大不了多少。
钟虞负手站在栏杆前,眺望远处的风景。
听蒋绍言吩咐史莱克准备午餐,史莱克就走?了,钟虞这才回头?,看着蒋绍言走?过来站到自己面前。
想起蒋绍言曾经?的气话,他故意逗他:“不是说要把这里拆了吗?”
钟虞到现在还记得蒋绍言说气话时那副乖张的模样?。
蒋绍言也?笑,牵起他的左手贴在指根的戒指上轻轻吻了一吻:“不拆了,不过我把预订规则改了,以后这里不再是求婚圣地,只有新?婚夫妻可?以预约,我们是第一对。”
头?次在白天来,跟晚上的感觉完全?不同,能更加清晰地将整座城市收入眼中。
长久以来,钟虞其实一直没怎么好好看过这座城市,初来为站稳脚跟,更多是低着头?龋龋独行,到后来忙于工作,律所公寓两点一线,生活单调乏善可?陈。
街巷纵横,钟虞试图勾画出曾经?走?过的轨迹。
来之前他有些忐忑,将蒋绍言带来纽约,带回自己的公寓,也?就是将自己这六年来在异国他乡的全?部剖开?给他看。他忐忑,也?胆怯,不知?道蒋绍言的反应。
但此刻那双眼望过来,明?明?白白告诉他,只要是他,其他的都不重?要。
钟虞在心中发出一声叹,不是失望,而?是真?正?释然了,他指向左前方一座公园,跟蒋绍言说他还记得自己坐在公园外面的长椅上,正?在吃三明?治,谁知?被?从天而?降的鸟屎淋个正?着。
蒋绍言安静地听:“然后呢?”
钟虞望着他笑:“然后我把三明?治掰碎,都喂给了它们。”
他还曾在中餐馆集中的唐人街独自徘徊,试图找出一家能复刻出那道水煮牛肉的餐厅。
他也?曾冒雨在街巷里奔跑,因为雨太大不得不推开?一家便利店的门,买杯最便宜的汤暖身,然后望着窗外瓢泼的雨期待着早点能停。
而?此刻阳光灿烂到恍眼,身旁亦有蒋绍言相伴,他不再孤独一人,从此以后风雨散尽,只剩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