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绍言出门的时候,钟虞也同?时出发,到酒店的时候西北集团的年会还没开始。
在门口碰到一个熟面?孔,是郝家明的一个手下,之前谈收购的时候接触过,钟虞便请对方带自己进?去,说想瞻仰一下他们蒋总的风采。
宴会厅场地开阔,恢宏的水晶灯高吊顶,柔软的织物地毯,酒水美食,衣香鬓影,场面?十分盛大。钟虞站在一处隐秘角落,目不转睛盯着前方的舞台,等待灯光暗下,主持人出场,宣布年会开始,看过一段十分钟左右的视频,蒋绍言便出现在台上,站在追光的中央。
总结,感谢,展望新一年。台下众人热切地仰视着这位年轻沉稳的掌舵者,眼中流露着敬佩与钦慕,期待着他带领他们在未来走向一个新的高度。
钟虞站在人群之后远远地看,突然想,他和蒋绍言,一个台上一个台下,一个在幽暗角落,一个在明亮舞台,谁又能想到他们之间会有那些?复杂的纠葛?
这样一想,竟生出隐秘的快感来。
眼看蒋绍言的发言就要结束,钟虞又最后地、深深地看了一眼,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他目不斜视步伐很快,因此没注意郝家明就站在门口,而郝家明却一下注意到他。
看着眼前掠过的倩影,郝家明动动嘴唇,“钟律”两字到了嘴边,愣是没喊出口。
他看着钟虞,看着那道修长的背影,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闪现一组数年前的画面?来。
当时也是年会,然而并?非寒冬腊月,而是初秋九月,蒋绍言也还不是集团总裁,只是蒋西北的助理。
那一年年会突然提前,还在最后加了场舞会。他中途去了趟厕所,回去的时候站在门口,就听里?头?换了首歌。
一首探戈舞曲。
PorUnaCabeze。
一步之遥。
身体情不自禁随音乐摆动,就在这时,宴会厅的门突然打开,从里?头?跑出来一个红裙姑娘。
那姑娘个头?可真高啊,火红的裙子,裙摆垂地,露着整片雪白脊背,黑色面?具遮住大半张脸,正同?郝家明擦身。
郝家明惊鸿一瞥,就那短短一眼,他就知道那是个绝顶靓的大美人。
他也是后来才听说,在角落独坐一晚、打发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蒋绍言,和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姑娘跳了支舞。
准确说是半支。
因为那姑娘半途跑路,还正好被他撞见。但?他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只呆呆地看那姑娘从旋转楼梯跑下去,许久回不过神。
身后传来热烈的掌声,郝家明一个激灵,怔愣几秒才意识到今夕何夕,抬起胖乎乎的手指揉一揉眼,再?一看,钟虞却已经不见了。
*
钟虞直接去了楼顶的餐厅。
他猜蒋绍言应该是包场了,到餐厅报上姓名?,服务生领他进?去,果?然如此。
偌大的餐厅只靠窗摆了一张桌椅,其他全撤了。桌上铺着雪白餐巾,面?对面?摆着两副光亮的餐具,中间还有装点的鲜花和烛台。
钟虞扫了一眼,心说真是幼稚啊。
楼顶餐厅包场请吃烛光晚餐,看来这事是过不去了。
都三十一了,过了而立之年,管着那么大一间公司,怎么还这么幼稚。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钟虞并?不着急,他跟服务生说没事,不需要他们在跟前,等人森*晚*整*理走了,他伸手推开玻璃门,站上了外面?空旷的露台。
这一晚,不知是不是因为蒋绍言的生日,月亮格外圆,连风都变得温柔,吹在脸上一点不冷。
钟虞走上前,凭栏远眺,看眼前矗立在夜色里?的西北集团大楼,看远处连片的城市灯火,以及更?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
他一动不动,背手昂头?,定定地看,直到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问他,这里?高吗,是不是能看很远?
钟虞听出了是谁,没回头?,蒋绍言比他想得来得更?快,他原以为开过场,蒋绍言起码还得端杯酒跟一众人共襄盛举,不会这么快上来。
蒋绍言会这么问,是因为他之前说过,在Judith顶层的花园餐厅,他不知道站得有多高看得有多远。蒋绍言记下了,这会儿故意问他,可见他的想法一点没错,这男人就是幼稚,心眼比针尖还要小。
钟虞心里?发笑,还是不回头?,等蒋绍言走到他身边跟他并?肩,他才轻轻转头?,笑着说:“看得高,也望得远,谢谢蒋总请我来这儿了。”
蒋绍言便也笑,眉眼深邃俊朗,叫人怦然心动。
“蒋绍言。”晚风吹在耳畔,钟虞深深看他,“生日快乐。”
白天听了蒋西北和蒋兜兜说生日快乐,刚才在年会,助理和几个知道他生日的高管也祝他生日快乐。这么多句里?,这一句是蒋绍言最想听的。
他问钟虞:“饿了吗?”
“有点,午饭没怎么吃,就等晚上这顿大餐了。”
难得从钟虞嘴里?听到俏皮话,蒋绍言目光闪了闪,朝他伸手:“那走吧,带你进?去吃饭。”
那只手坚定宽大,笔直地冲他伸出。钟虞垂眸看着,半晌,轻轻握了上去。五指紧扣,掌心相?贴,他红唇一弯笑着应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