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历皇宫,宣宸殿。
殿中方才奏响的靡靡之音早已停下,随着殿外通传的高呼声,一道身影携着灯盏踏入宣宸殿。
那女子身穿一身墨青色宫装,上面的领口、袖口以及衣摆都用银丝勾勒着精致的刺绣,腰间系着金丝软烟罗腰带,外还罩着一件浅青色的外衫,华贵的裙摆逶迤拖地。
她乌黑如缎的长高绾成流云髻,髻上斜插着一只金色步摇,随着她莲步轻移,轻轻晃动,而她的容貌也显露在众人面前。
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眉眼如画,那双凤眸微微上挑,尽显媚意天成,但眸中含着清冽水光,硬生生将这份媚意压下,只余凛然威压、雍容华贵。
这便是薛清宁膝下唯一女儿,当今陛下的亲姐——福顺长公主,赢蕴玉。
赢蕴玉走到殿中,躬身朝着高台之上的薛清宁行礼,声音清冽,“儿臣给母后请安,愿母后福寿安康、福泽绵长。”
薛清宁看着台下与自己相似的女儿,眉眼间带着真切的笑意,轻招手,“宁瑕,上来让哀家好好瞧瞧。”
“是。”赢蕴玉起身,上前。
薛清宁膝下共有三位皇嗣,还有一位是被封为宁王的皇子,排行第九。但他与赢承珏性格不同,幼时便醉心于山水,一早便放弃了皇位,在外游历。
若说她膝下三个孩子,她最疼谁,自然是她这唯一的女儿。
福顺长公主的性格是最为与她母亲相似的,她自幼擅长谋略。年轻时,也曾以女子身份为大历披甲上阵。
但福顺长公主在成婚开府后,就极少与皇室走动。常年久居深宅,与驸马琴瑟和鸣。
但不幸的是,她的驸马在婚后第七年因病而逝。薛清宁心疼她,多次想为她另选夫婿,但皆被拒绝。
赢衡对这位传闻中的姑母,自然也是好奇。他微微抬眸,看着高台上静立着的赢蕴玉。哪怕只是静站着,身上也散着不容人忽视的威严,那是属于她的骄傲。
“皇姐,前段时日不是在游历诸国吗?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告知朕一声。”坐在一旁的赢承珏轻声问道,眉眼也满是温和。
虽然,自先皇后一事后,赢承珏与薛清宁的关系颇显微妙。但幼时,赢蕴玉待他极好,两人的感情也是颇深。
闻言,赢蕴玉脸上浮现出清浅的笑意,“本宫也是不久前才想起,母后寿诞将至,急匆匆赶回来。”
她微微扭头,又看向记忆中不再鲜妍年轻的薛清宁。她看得出她眉眼间难掩的疲乏和病态,心中也是微微一动,涌上一股难言的悲伤。
“母后,九弟可曾来信了?”
“来了的,前段时日就收到了。”她伸出手轻轻摩挲着赢蕴玉泛红的眼尾,轻轻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浑浊的眼神里并无悲痛。
“那就好。”
赢蕴玉懂她的意思,也知晓此地不是说话的好时机,缓缓吞出心中淤积的郁气,收敛心中情绪。
她转向赢承珏,轻声开口道,“陛下,本宫此刻游历诸国,遇到一位他国使臣。他说本是想来朝见陛下,半途却遭人暗杀。若不是,恰逢遇到本宫车驾,或许他就要死在大历境内了。”
闻言,在场人脸色皆是一变。
朝见使臣,若死在大历境内,这不仅有损于大历国威,若是被周边他国知晓,也将造成不小的动荡。
“皇姐,可有受惊?”
“无碍。有暗卫随行,那群刺杀的人不敢前来。”
赢承珏闻言,神色稍显凝重,他看了一眼还未散去的宴席,意识到这里不是谈论此事的好地方。
他起身,轻挥挥手,“天色已晚,诸卿都回吧。乔爱卿、黄爱卿和裴卿,来御书房。”
诸位大臣皆知赢承珏这是要与他们三人彻谈此事,纷纷躬身告退。
赢衡退出宣宸殿时,望了一眼还立在殿中的黄鑫和裴靖川一眼,他们会意,轻轻颔。
……
赢衡回到东宫,正殿中,陆离端坐着,无聊地玩着手中的药包,看着他们回来,微微抬眸。
“殿下,回来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