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哑巴,但他很温柔,一路护着我躲避追杀。他将我藏在剑宗山下,告诉他是云君初真人的亲传弟子,但他师尊现在在闭关,他人微言轻,只能等宗门招新,才能带我正式拜入山门。
我看不见,对他将信将疑。直到有一天,他说他要下山,我很恐慌,我怕他一去不回,怕他丢下我这个没用的瞎子,我已经很依赖他了。
他安排好一切并答应我会在宗门招新前回来接我,我在惶恐中过了几天,眼睛总算复明了,可是我却不能第一时间看到他。
我等了好久,在我快要失望的时候,有人进入了我藏身的洞穴。我躲了起来偷看来人,是一个长相温和清俊的男人,他朝地上掷了三颗石子,是我们的暗号,我激动的扑进他的怀里。
他的嗓子也医好了,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温柔。他告诉我,他真实身份是剑宗掌门之子褚瑜,因为身份比较敏感,所以有时候会借用云溪的身份行事,让我要保密。
我太蠢了,才会一直被褚瑜欺骗。
我过了剑宗的招新比试,拜了掌门为师,做褚瑜听话的师弟。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云溪,是在宗门大比上。我站在擂台上,视线与观战的他不期而遇,便慌张的移开了眼。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褚瑜根骨不好不适合修炼,掌门偶尔会拿云溪与他做比,他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的伤心失落。
我不能背叛褚瑜。
我克制着不去接近云溪,但总有管不住自己的时候。我就像只阴暗又不识趣的飞虫,呆头呆脑的盯着他,惹他生气厌烦。
我嫉妒每一个围在他身边的人。
云溪杀了我师尊,褚瑜让我报仇,可我只想先抓住他,我相信这其中一定存在隐情。我不知道那一剑是如何刺下去的,我只看到一片血色和他嘴边讥讽的笑。褚瑜拔出我的剑,还想再补上一剑,被我疯狂撞开,我不顾一切带走了他。
与他合葬是我想要的归宿,但他肯定不愿意与仇人同穴。死之前我想到了祖父交给我的邪阵,以心爱之人为阵心,用自己的血和身体铸阵,就能让他回到两人初遇之时。
它让坠入地狱的我生出一丝妄念,祭献於我而言不过是死前多一个步骤,能换来他重新来过,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让我与恶鬼交换灵魂,我也愿意。
当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洞穴之中,伸出还是幼童的手,我如中邪般笑到窒息。一切照着前世的轨迹,褚瑜来接我进宗门,但我这一次选择拜在云峰。
我对他失踪的那些年不甚了解,我惴惴不安的在云峰等了好久,在见到他归来的那一刻,我才真正活了过来。
云溪也有前世的记忆,这让我又惊又喜。我自如的应对他的试探,他便不在怀疑,待我如寻常师弟。
我决不能被他发现我是前世置他於死地的那个人。
云溪其实很好哄,耳根子软又及其护短,做他师弟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但他真的好难开窍,暧昧的举动在他看来不过是师弟没分寸丶太黏人,太过冒进又会让他起防心,我只能以师弟之名徐徐图之。
云溪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他送了我一把宝剑,他并不是对我无动於衷,经年妄想终於有了一丝祈盼。
师姐与谷少虞成婚那日,我看着身边的云溪,想他为我穿上喜服的样子,那一定很美,我都醉了。我的耐心在这场婚典中败下阵来,我急切的想确认云溪的心意,我强吻了他。
他退缩了,我不明白为什麽我们只能是师兄弟。我开始自暴自弃,我赌他会妥协。我赢了。他真的很好骗,幸好是我发现了这一点。
上一世走至绝路都未发现褚瑜的异常,这一世还任由他摆布都是我为自己的愚蠢付出的代价。逃至洞穴中偶尔我清醒时,他便与我说这些年的盘算和布局,包括他当年如何跟踪云溪发现了被救下的我。他笑我们蠢,骂我白眼狼,侵入我神府都是我活该,谁让我弃他这个救命恩人於不顾,只会围着云溪转。
他说的对,我是个糊涂愚昧的懦夫,困在恩与义的囚笼里。
褚瑜要吞噬我的神识,我反抗不得,只想在死之前能再看云溪一眼。我诬陷他还袭击他,是不是在生气呢,我死了他会有多伤心呢?他还是别伤心了。
云溪找到了我们,他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