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鼓没想到他如此开门见山,他咬咬牙,自皇宫传来消息,他是实在没别的办法了,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在皇上面前有话语权的梁有今,只要他能开口向皇上求情,此事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梁有今,阿宁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就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帮帮他吧,若是对我不解气,我可以跪下再同你道一次歉。”
梁有今淡声:“你不必道歉,我既没有生气,那也没有求原谅的说法。”
实话说,他从未把小鼓以往里的那些挑衅和敌意放在眼里,既丝毫不在意,那自然从来没有感到生气过。
“那你……”
“但你来求我没用,差点满门惨死的不是我,被奚广朝砸伤还躺着昏迷的人也不是我,你不去寻他们,却来求我原谅,听来不可笑么。”
“梁有今,算我求你了!”小鼓力竭地吼了一声,“滨城是什么地方,外地人进去无权无势待不了三日,我不奢求你向皇上请求免去他们的罪过,但至少不要贬送到滨城去!”
“我帮不了,”梁有今懒懒地吐出四个字,他眉眼冰冷:“你别忘了,姜恕之的伤一半还要归功于奚家,我尚有账未算,窝了一肚子火没发泄,你还有脸来求我。”
说完,他抬步进了梁府,在把门甩上之前,扯了个冷冰冰的笑,“你这么喜欢奚嘉宁,干脆跟他一起去滨城罢?好做个伴。”
刘姨娘本还担心梁有今在外面聊太久,锅里的汤会凉掉,看见人进来时赶紧招呼人坐下,“快,趁热喝,我多煮了些,你说小姜还在孙府那边,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你带份过去给他补补。”
梁有今应下,他此次回家一趟只是报个平安,不想刘姨娘太过担心,喝完汤后便也不多逗留,立刻就要赶回去。
刘姨娘只得嘱咐他路上行慢些。
姜大将军进了宫尚未归,姜家人担心姜越明的伤势,本想将他带回姜家便于看顾,但经过孙家寻来的医师劝阻,思虑过后还是决定等姜越明醒来再说。
孙家上下刚在生死边缘游离徘徊了一场,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刻,听闻那两个孩子虽然只受了点皮外伤,但因为惊吓过度,夜里便发起了高热,府中还处在惊魂未定中,就又要为两个孩子奔忙起来。
外头吵闹得很,梁有今进了屋掩好房门,将声音阻隔在外,接着回到床榻边坐下。
他没忍住伸指戳了戳姜越明的脸,故作威胁道:“还睡,再不醒,我就把你屋子里那些宝贝医书都给烧了。”
梁有今叹了口气,在床边趴着出神片刻,突然感觉有些困意上涌,他眯了眯眼睛,意识逐渐混沌。
他不知睡了多久,意识朦胧间,似乎感到一双冰凉的手在轻抚自己的额头和面颊。
梁有今眉头轻轻抽动了下,感受到那触感的真实性,他打了个激灵,猛然清醒了,一抬头就撞进一双熟悉的眼眸里。
“……你醒了?”
姜越明撑起上身,梁有今正要探身把床头的水端来给他喝,却被一双手臂拢进一个带着药味的怀里,被亲了亲额角。
梁有今被他弄得有点痒,忍不住侧头躲了躲,然后手就被捉住了,姜越明轻轻摩挲着他掌心还未消退下去的勒痕,声音沙哑:“擦药了吗?”
梁有今抽回手,蹙眉:“你还有心思担心我?你知道你被砸的是脑袋么,万一以后落下了后遗症……”
“我没事。”姜越明就想抱着他,他伏着身子,下巴抵在梁有今的一侧肩上,闭眼在他颈侧蹭了蹭。
“啧,白痴。”梁有今不解气,伸手锤了下他的腰侧,火上心头:“你那时干什么不管不顾地扑上来,会没命的知道吗?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姜家人怎么办?”
姜越明脑袋一埋,闷声道:“那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
“这能一样?不是你给我挡了,那一下也许只是砸到我的肩膀,能有多严重。”
姜越明抿唇不语,他的掌心抚上他的脑袋,回想起上一世时梁有今脑袋上那条长长的伤疤,他丝毫没有悔意,只觉得无比庆幸替他挡了下来。
他突然叹了口气,“下次不冲动好不好?我那时眼睁睁看你走了,睡着了还在反复做噩梦。”
“知晓了,伤口还疼么?”
疼当然还是疼的,被人当头一棒的感觉并不好受,姜越明颈脖那处现在还阵阵抽痛,视线也并不清晰,但他毫不在意,侧头用脸颊蹭了蹭梁有今,“有点,你亲亲我就不疼了。”
梁有今无奈,依言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一边说:“你这同人撒娇的能力也是与生俱来的么,真让人招架不住。”
他与他细细道了这两天之内发生的事情,皇帝将奚敬一家贬送至滨城,奚广朝被处以斩刑,行刑前游街示众,罪行被一一列举公示,以及太子被废,储君的位置要换人了。
姜越明嘴角挑了挑,遂又被他压下去,这一笑或多或少带着些个人恩怨,梁有今眼尖地注意到,他似笑非笑:“你是不是知道那些信,其实是殷林的人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