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有今坦然承认,“我与他,从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现在是爱人,男女之间的那种。”
正堂内陷入了一片寂静,饶是早有了心理准备,在梁有今口中确切地听到答案时,他们还是僵愣了片刻。
刘姨娘犹犹豫豫,“仲乐,你说的当真?”
“当真。”
梁成勋:“从何时开始的事情?”
梁有今就答:“就在不久前。”
梁成勋气结,“你,你这是成心想要我梁家断了香火啊!”
“所以才要你和姨娘抓紧再生一个,别把延续香火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刘姨娘拉住梁有今的手,一只手抚了抚他的脸,“仲乐,你才是阿疏唯一的血脉,你爹自小就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
阿疏是梁有今生母,当年那名女子天资卓越、恣意潇洒,她总是高高地扎着长发,从不涂女子丹蔻,却仍旧惊艳地如同走错了地境的精灵。梁有今的眉眼生得像她,特别是笑起来时,刘姨娘每每都觉得于记忆里的旧人隔世重逢了。
梁有今却表示不赞同,“姨娘,你这话说的不对,难不成你诞下的孩儿,就不是梁家血脉了?我们家可不是皇室,同是一家人还分血脉正不正统。”
刘姨娘听了这话,感动之余忍不住感慨,“这话,真像是阿疏会说出来的。”
梁成勋的神情也软和下来,“罢了,若是她还在世,定然不会反对你们的,你想与那姜恕之在一起就在一起吧,我与你姨娘只有一个要求,在你们二人未及弱冠之前,不可对外告知,除了自家人,不能让别的人知晓这件事。”
“行。”梁有今很爽快地应了下。
看着梁有今回房后,刘姨娘仍旧忧心忡忡,梁成勋便道:“阿弋,你是不是在想,姜家人会不会接受这件事?”
刘姨娘叹息一声,“听闻那姜大将军为人古板严厉,我担心他知晓了,以后会为难仲乐。”
梁成勋冷哼一声,“那便要看姜家小子如何做了,他若是这点事都解决不了,以后如何同仲乐走下去?”
刘姨娘点头,“说的有理。”
次日,梁有今被从床榻上喊醒,坐马车先去了书院,路上车轱辘滚动的声音,带着时不时的摇晃,令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睡意又缓缓拢起。
到书院时,赶马的小厮费了好大劲才将他喊起。
文史课过后姜越明还没回书院,六室门口倒是有人在探头探脑地往里看,离门口最近的学子忍不住出声问道:“先生,你是在寻谁么?”
潘先生就握拳咳一声,“姜恕之呢?今日没来?”
“他今日上午在曾先生那批了假。”
潘先生忽然降目光聚集于正趴在案桌上打盹的梁有今身上。
梁有今被人喊醒时满心躁意,抬头时的脏句却在瞧见潘先生的脸时猛地戛然而止于喉中。
“梁学子,你随我来一趟。”
前座的张家临和赵贡八皆投来疑惑的目光,梁有今撑着案桌起身,跟着潘先生走出六室。
潘先生一路领着他来到了供书院先生歇息的排房里,一边与他解释道:“你与恕之走得最近,又与他同住在一间住舍里,我急着去邻县一趟,他的东西只能拜托你拿了。”
梁有今:“他有什么寄放在先生这儿?”
“非也,”潘先生摇头,“恕之前些日子拜托我一些事,我前日归了趟家好不容易收拾好,终于给他搬了过来。”
潘先生侧过身子,梁有今就看到一摞看着就无比厚重的书籍。
该不会……他踏前一步随手拿起一本,果然看见粗糙的旧皮书面上印着《杂病论》三字。
“……”
潘先生突得意识到这些书梁有今一人搬定是极为费劲,于是绕去侧房搬了个什么回来,“我将手推车借予你,这般能省下很多力气。”
梁有今接过那辆木制的手推车,在原地无言片刻,问道:“先生,他可有同你说过,他要这么多医书的缘由?”
上次他对姜小四问及时,他所答那句“并非喜欢,只是对于他来讲有意义”,梁有今至今没搞明白。
潘先生:“这……他只与我说,他以后想当一名医者,小一辈里难得有人主动提出想要从医,我自然感到开心。想必梁学子也有所耳闻,这世道上医者最是难为,求医者越来越多,行医者却越来越少,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梁有今沉默。
“可惜姜恕之并非普通人家的孩子,大将军若是知晓了,必然不会同意,免不了要挨一顿皮肉之苦。”
“先生,多谢您告知我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