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警惕性还挺强,闻言一动不动,丝毫不被诱惑,梁有今讪讪地收回手,正寻思着这年头孩子都不喜欢吃糖了么,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姜越明臂弯里抱着一小团白白的扒皮,走近与梁有今道:“扒皮生了点病,方才叫梁府的下人给抱过来,状况似乎不太好。”
梁有今起身,蹙眉端详了白团半晌,“它定是又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真是一天不教训就皮痒。”
他正欲从姜越明手里接过扒皮,膝盖忽然被什么轻轻撞了下,一低头,发现方才还躲得远远的两个小孩,此时已两眼放光地凑到了边上。
“小猫。”
“它生病了。”
女孩儿想了想:“就像阿淳弟弟那样?”
梁有今嗯一声,随即笑道:“外头这么冷,为何不进屋去,整日在庭院里躲着?”
女孩儿如实答道:“娘亲不让我们在阿淳弟弟呆在一起,她说碰了阿淳弟弟就会变得和他一样,每日都要喝药。”
孩子体弱,更易感染疾病,可既如此为何不留在垂县照顾两个孩子,而要拖家带口地跟来京城呢。
姜越明轻抚他们的脑袋,“正厅里也烧了碳火,去里面玩吧。”
“谢,谢谢堂兄。”年纪小点的大都见到姜越明时抱有怯怯的态度,虽然他身上的气质并不锋锐,甚至多少谈得上温和,但就是给人不敢太过靠近的感觉。
目送他们离开,梁有今问道:“你今日是不是要入宫去医考?”
“嗯。”若能顺利完成,此事也算是尘埃落定,他并不在乎功名利禄,只是知晓梁有今会留在宫中,所以需要一个由头陪伴在他身边,等过了些年头,再寻个僻静些的地方开间医馆,彼此相伴终生。
“用不用我陪你进宫?”
姜越明摇头,“不必,你留在家中,我很快就回来。”
梁有今就道了声好。
这么一等等到了天将暮时,姜越明没回来,反而收到大将军带着一批武林军抵达京城的消息,此次也算是大胜归来,南边一带的悍匪被剿灭一空,蠹居棊处的隐患被彻底清除,皇帝本想举办一场庆功宴会,但被将军婉拒了。
京城能给动物看病的大夫很少,梁有今得知消息时正在闹花街一家跛脚大夫处给扒皮看病,小厮喘着急气小跑进来,“公子,你要不要回姜家看看……”
“……”
梁有今一赶回姜家,姜枝就告知他姜越明此时正在祠堂罚跪,将军也在那处,整个祠堂的氛围沉沉,孩子们都被吓得躲去了后院。
两名守在祠堂门两侧的士兵冷沉的剑鞘一横,挡住欲要进去的梁有今,“将军有令,闲杂人不得入内。”
“滚开!”梁有今手肘猛地怼开剑鞘,刚往里踏了两步,身后传来剑刃出鞘的一声——“把人拿下。”
“放他进来。”祠堂里传来一道肃沉的声音,士兵应声立即放下手中的剑,重新站了回去。
姜振旭背手立于祠堂中,他虽已破不惑之年,但仍然健壮挺拔,面容冷峻,他与姜越明最相似的便是一双眼睛,似寒星又似一潭深水,气势一沉,直直地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姜越明正跪在供着灵牌的香案前,见到梁有今进来,眸子疏忽一沉,似乎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姜振旭负手冷哼,“梁家小子,这里是姜家供祖祠堂,岂容你撒野?”
梁有今只道:“我只想问将军,非罚他不可?”
“他执意要弃武从医,旁人无法左右,可既做了有违祖训之事,自然要按规矩领罚,即便是圣上开口也无用。”
“那要如何罚?”
“领鞭责二百,仗棍七十,跪于祠堂两日思过。”
姜弭蹙眉,“爹,家法中并没有罚跪一项。”
姜振旭毫不留情:“哼!那是因为他辜负了圣上对他的期望与信任,如此已经算轻的了,领完罚不许给他用药,直到他跪完为止。”
“将军!”梁有今喝了一声,垂在身侧的手掌攥紧,而后毫不犹豫地一撩前裾在姜越明旁边跪下,揖手道:“此事我占一半,理当替他受一半罚。”
姜越明冷下眼,“梁仲乐,出去。”
梁有今头也不转,像是没听见般,依旧直直地看着姜振旭。
姜振旭目不转睛地盯了他半晌,身上气势沉沉迫人,换做常人早已双腿发软,可梁有今仍旧丝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不为所动,“家法并没有用来惩处外人的道理,速速离开,否则我不介意令人将你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