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淘顺从外面回来,对坐在正厅里的嵇游摇了摇头。“林公子又没在院里。”
“先下去吧。”嵇游打发走淘顺之后等面前的饭菜凉了也没动筷。
明明以前孤家寡人的自己吃了这么多年也没觉得有什么,怎么才跟人搭伙吃半个月,再一个人就吃不下了?
嵇游觉得自己矫情,也在想林己余这几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变得忙碌起来,明明就住在隔壁院,偏偏一天到晚都见不到人。
要说一次两次可能是巧合,可即使每天让淘顺踩着饭点去叫人,也还是次次扑空,只能是林己余有意为之了。
难道是与之前上药时候他的反常有关?除那之外,嵇游想不出自己和林己余还有什么闹过不愉快的地方。
嵇游空等了两天之后决定自己出马,他选的时机很好,定在午膳前半个时辰。如果林己余存心躲他的话,肯定会选在这个时辰出门,到时候正好能抓到人当面对质。
可当嵇游信心满满开门一看,林己余已经过了清修院的院门,往后山方向走了一段距离。
“。。。。。。”人算不如天算,嵇游有些挫败。
于是听到开门声回头的林己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霜打白菜一样蔫蔫的嵇游,他愣住了。
这个委屈巴巴的人真的是大衡国的皇帝吗,怎么看着像是被哪个无情人抛弃了的怨夫一样?
嵇游很快也发现了站着不动的林己余,霜打白菜马上复活,眼睛亮的像看到主人的小狗,“欸。。。。。。”
林己余被这声欸和向自己跑来的嵇游唤回了神,他转头加快脚步就跑,像是后面有鬼在追一样,速度快到风都追不上。
嵇游憋了一肚子的话才吐露一个字,林己余人影就没了,他是又气又好笑。
他想也没想回屋搬了张凳子出来坐在门口,他还真就不信自己逮不到林己余这只缩头兔了。
才几天没来清修院吃饭,养了那么久才养出来的一点肉又没了。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他怎么放心?
不管怎么样,把话说开,让林己余好好吃饭才是正事。
“好险好险,幸好幸好。”林己余一口气跑到了他之前洗衣服的溪边,确定把人甩掉了之后才敢停下来歇口气。
现在天气已经慢慢热了起来,他刚才跑这么一趟,浑身粘糊糊的,迫不及待撸起袖子蹲下就想打水擦擦。突然从袖管里滑出来一条小木鱼,扑通一声掉进水里,摇摇晃晃着往水底沉去。
林己余瞬间愣了神,他记不清这小木鱼是嵇游什么时候送的了。
自从他与清修院的关系好起来,他每天去蹭饭之后,嵇游送给他的木雕数不胜数,一天最少有一件,多的时候他都得捧着回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名字里有个余字,嵇游送的木雕里最多的就是鱼。像这种小鱼很可能就是混在什么别的木雕里一起送的,他没注意才一直放在衣服里没拿出来。
林己余看着躺着水底一动不动的小木鱼,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嵇游每回送他什么东西,都希望他喜欢又害怕他不喜欢时小心翼翼的样子。分明他是一国之君,在与自己相处中也是被依靠的一方,可不知为何他对自己总是像疼惜之极的珍宝,含嘴里都怕化了。
这么好的一个人,自己却总是在想着如何利用他,真是坏到骨子里了。
林己余忽的、不可置信般抬手抹了把眼下。他怎么会哭了,原来他眼泪这么浅,小木鱼掉进水里会是件这么令人难过的事吗?他猛地捧了好几把水起来胡乱把脸上的泪水洗净,捞起小木鱼擦干塞进怀里,重新背着背篓跳过小溪往山上去了。
他来后山一是为了躲嵇游,二也是因为嵇游身上的毒。清修院对他如此之好,他总不能当个白眼狼,对嵇游身上的三更死视而不见。
外山上草药普遍常见且年份少,林己余只能往深里走。他这段时间天天往后山跑,对哪里有什么草药蘑菇心里清楚的很。可他今天运气不太好,一路上没见到草药就算了,先前撞见的蘑菇窝也不知被什么动物糟蹋了。
好好的蘑菇被踩得东倒西歪,没一朵好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走路没带眼睛,让他想尝尝鲜的机会都没有。
山里寂静,除了偶尔的鸟兽虫鸣外,就只有树叶沙沙声,引得人心里发毛。
都怪嵇游,不然他才不用吃这个苦。他把石子当某人,一路走一路踢。
走了好半天,林己余才终于发现了一株红参,勉强能对嵇游的症。他从背篓里拿出小锄头,小心翼翼挖。等挖好抬头一看,太阳已经偏西,天阴沉沉的、虫鸟低飞,隐隐有要下雨的迹象。
林己余不敢拖延,这后山偏僻少有人来,且林深草木高大,下雨起雾的话极易看不清路,到时候他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这窜半天也未必窜得到山下去。
他赶紧背上竹篓往下山的路走,路上像是嫌这山上太寂寥没人说话还自言自语道:“这么晚了,回去总不会再碰见谁了吧?”
天盖了下来,风也越发大,光线跟着一点点消失在叶隙间。林己余心慌起来,脚步迈得更大,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